宝音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要离开嘎查。
时雍猜想,赵胤是有一些后续的事情要处理,这才没来送行。于是,便同陈岚和乌婵各自回去,吃早膳,收拾东西,忙得不亦乐乎。
一群人就此分开,一南一北,人员多,行李也多,搞得如同搬家一样,好像整个嘎查驿站都有点乌烟瘴气的感觉。
丫头小厮们捯饬得窸窸窣窣,大黑在脚边欢快地奔跑,隔壁的元驰和玉姬在打架……
只有赵胤的院子安静得有些过分。
在听到玉姬第十次叫元驰“滚”,而元驰也说到第十次“滚就滚,不滚我是你孙子”后,时雍坐不住了。
“乌婵,我去看看赵胤。你陪陪我娘。”
陈岚笑道:“去吧去吧,娘不需要人陪。”
时雍点点头,急匆匆地出去,在半道上碰到谢放。
他脸上略带焦灼,看到时雍连忙上前,低下嗓子道:“郡主,快去看看爷吧。”
时雍心里一惊,“他怎么了?”
谢放左右看了看,小声道:“都这个时辰了,尚在熟睡之中,都没有起身送行。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有点像,有点像……”
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时雍更是心急如焚,大步往前走得极快,“你吱吱唔唔做什么?走,我们边走连说。”
谢放飞快地瞄她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迟疑地低低道:“爷的模样很像那次京中大乱时,昏睡不醒,我有点忧心……”
时雍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这样?
那次是误了大事,这次是误了行程,若不是长公主不会怪罪,这就不是小事了。
但是时雍想不明白,为什么赵胤跟她亲近会昏睡,醒来后,身子却又没有半分影响?
而且,也不是次次都会这样——
难道是他们的姿势不对?
她脑袋有点隐隐作痛,进门一看赵胤果然还没有苏醒,赶紧叫谢放去拿她的药箱,然后备好银针,坐在床沿上,摸了摸男人的脉象,正要举针扎下去,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就睁开了。
“你在做什么?”
时雍愕然。
随即流露出几分惊喜。
“你总算醒了,可吓死我了。”
赵胤似乎有些头痛,眉头紧拧着,半眯起眼审视般看了时雍许久。
“我怎么了?”
时雍回望一眼。
谢放低头,赶紧退出去,只留他们二人。
时雍看了赵胤一眼,稍稍有点不自在,将事情简要地说了一下。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要不然,也不会随便轻薄你。还,还爬到你的床上睡觉。原谅我,喝多了——”
嗯?赵胤看她一脸真诚,眉心再次蹙起。
时雍见他不吭声,探探他的额,又摸摸他的脉,神色凝重起来。“赵大驴,你是不是哪里痛?还是有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说话?”
赵胤本想告诉她“爬床的真相”,被她一声“赵大驴”劝了回去。他朝时雍伸出手,示意她扶自己坐起来,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谢放端来的温水漱口,这才缓缓道:
“阿拾粗鲁是粗鲁了些,但本座宽宏大量,就原谅你这一次。”
时雍一听这话,觉得羞耻。
对着这么一张俊脸,她怎么能粗鲁呢?
清了清嗓子,她收住表情,认真地转移了话题。
“我方才想了一路,你这莫名其妙的昏睡到底是为什么?你说,该不会是我这个人,有毒吧?”
赵胤一怔,看女子正经模样,哭笑不得。
“不无可能。”
时雍眉头蹙得更厉害了,“那怎么办?我还这么年轻,不想守活寡啊……”
赵胤面色变幻,差点没气出个好歹。
“你男人没死,你守什么活寡。”
“呃,我就那么打个比方。”时雍还在想“昏睡”的事情,皱眉徐徐道:“此事实在令人费解。咱们在皇陵里都那样了,你也一直精神抖擞的……昨夜,我总不至于比那天还……还要粗鲁吧?”
赵胤看她一脸担忧,不忍心再逗她了,将她的手拉过来。
“不用思虑太多。这几日你我都很疲累,我昨夜又吃了不少酒,困乏了也是有的。”
是这样吗?
时雍看他神色如常,摸他脉象又无碍,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要注意些。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马上告诉我,我不行,还有我娘,我师父……”
赵胤淡淡一笑,“下次再不会了,一定让阿拾做个完整的小妇人。”
什么叫完整的小妇人?时雍的脸颊登时有些热。
“讨厌。”她狠狠拍了赵胤一下,“赶紧起身啦懒虫,所有人都在等你。”
赵胤一把搂她过来,低头在额角一吻,这才起身传水洗漱。
时雍错愕不已,“赵大驴你学坏了。如此孟浪,还是你么?!”
赵胤勾唇,揉她脑袋,“出去吧,我更衣。”
……
骄阳似火,灿烂的金辉洒在嘎查驿道上。
驿臣带着驿站的一众小吏差役,出门恭送众人,两旁站满了围观的村民。
队伍的中间,一前一后几辆马车徐徐向前,辘轳麟麟而动,队伍最前,一面“锦衣亲军都指挥使”的旗帜在风中猎猎翻飞,马车里的人静寂不语,随行的陈萧、元驰等人骑马而行。
走出嘎查村,车队绕行阴山,慢慢远去,将一座座连绵的山脉抛在了脑后。
“终于要回京了。”
时雍带着大黑坐在赵胤的马车里,撩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