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玉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她和大哥陈萧出自陈宗昶的嫡妻,最是尊贵不过,也最得陈宗昶看重。自发妻离世后,陈宗昶没有续弦,虽有侍妾陪房好几个,庶子庶女也有几人,地位都远不如这兄妹二人。
时雍被下人领入府时,碧玉轩刚刚散席,她去了个茅房,恰好听到陈家庶女陈紫玉和陈青玉在里头咬耳朵。
“同一个陈姓,同一个爹,同样是人,却不同命。”
“你没看父亲护她都护成什么样了?连北狄李太后联姻都拒绝,亲王之尊都不肯嫁,是想嫁个什么样的男人?这大晏朝,除了陛下,还有哪个男子配得上她?不,在父亲眼里,想必当今陛下都配不上她高贵的女儿呢。”
“哲布亲王进城的时候,你去看了么?听说长得高大英俊,是个好的。”
“是呀,说来恨死了。他陈红玉不肯嫁,父亲就不考虑下咱们姐妹了么?她若嫁去北狄,咱们还能做个媵妾陪嫁,少不得也是一个亲王侧妃……父亲真是偏心。”
“别酸了。谁让咱们不是大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呢?天生低贱一等。姐姐早该看明白了,这个家里,只有一个大小姐是人上人,其他姑娘……全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可别说了,说起来就来气。看她那个死样子就讨厌。她一回来,一大家子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她就拉着个脸,好似谁都欠她千儿八百似的,不给咱们半分好脸色……谁欠她的呀?真是。”
“就这样,爹还哄着她呢,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嫁出去,怕不是要留在家里养一辈子,让人笑话……”
“养什么一辈子?你没听父亲说吗?要为她在军中比武招亲,挑选大晏最勇猛的儿郎……呵,也不知要挑一个什么镶金镶玉的金龟婿,才配得上陈家大小姐……”
“嘘。”
两人一抬头就看到了时雍,满脸尴尬。
时雍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微微一笑。
“二位小姐,借过——”
她扬长而去,把陈紫玉和陈青玉吓得顿时白了脸。
在京城,如今的宋阿拾比当初的时雍名声好不了多少,敬她的人远不如怕她畏她的人多。试想,一个看到死人眉头都不皱的女人,能不让人害怕吗?
时雍并没有向陈红玉告状的打算,只是从她两个庶妹的议论中了解到了她的处境,更为怜惜她几分而已。从爱慕楚王到被楚王和离再到被李太后看中陈宗昶拒婚,陈红玉的婚姻实在太不顺畅。
但是,陈宗昶不惧流言,坚持不让女儿远嫁这一点,时雍是赞同的……
时下很少这种不考虑家国大局,只为女儿幸福着想的爹了。
陈红玉是不幸的,同时,又是幸福的。
“阿拾!”乌婵站在碧玉轩门口,看到她便急不可耐地冲了过来,挽住她的手,又说又笑。
陈萧站在台阶上,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皱,却没有说什么,下人们明知道乌婵的行为举止很不得体,更是不敢多言。
陈红玉站在陈萧的旁边,看着时雍同乌婵并排走过来,低低道:“哥哥和嫂嫂可还好?”
陈萧嗯一声,“好。”
陈红玉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松缓了许多。
“嫂嫂这性子……天生就该嫁到我们家的。”
定国公府是武将之家,规矩没有别的世家那么大,陈宗昶和陈萧也是宽和不羁的人,从来不会去纠正她,乌婵在府中很自在。
“我羡慕嫂嫂。”
陈萧撇过头去,深深看她一眼。
“父亲的话,你姑且听之。婚姻大事,还得自己做主。”
陈红玉一怔,忍俊不禁,“你这话要叫父亲听见,非得扒下你一层皮不可。”
陈萧不以为意,“当他的面,我也照说不误。”
陈红一直都是随性而为的人,如今为了嫂嫂,倒是肯屈就了?”
陈萧拧眉,还没有说话,乌婵便领着时雍走了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说我的坏话?”
陈红玉笑道:“我可不敢说嫂嫂坏话。我哥会撕了我的嘴。”
她目光又转向时雍:“郡主,里面请。”
时雍看着陈红玉回家后恢复了些血色的面孔,还有那只不经意放在小腹上的手,微微一笑。
“恰好从定国公府路过,进来看看你和婵儿。打扰了。”
几个人互相行礼,时雍被请入碧玉轩,陈萧便借故离去了,只留她们几个姑娘说话。
丫头们奉上茶水果点,陈红玉礼数周全地招呼着,很是拘谨的样子。
乌婵倒是不以为意,将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只留她们三人。
“好了,这里没有外人了。红玉,你不用同阿拾客气。太客气了,她会不自在的。”
时雍笑道:“是呀,大家都是姐妹,自在些才好。”
陈红玉抿唇称是。
时雍看着她,“红玉气色不太好,可要我为你把脉看看?”
陈红玉再次拒绝,“不必劳烦郡主,想是从漠北回来舟车劳顿,休息几日就好了。”
乌婵看着她俩,目光再次从时雍脸上滑过,然后怂恿道:“都说了不要同阿拾客气了,自家姐妹,有什么可客气的?方才午膳我看你就是不舒服,用得很少,似是胃口不好,刚好阿拾来了,这可是现下咱们京师城里,炙手可热的名医,不看白不看。”
说着,乌婵径直拉了陈红玉的手,往前时雍手上一塞。
“快!替她把把脉。”
陈红玉像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