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哭得啼不成声,见时雍不言语,又要磕头。
时雍盯着她那一副狼狈的模样,沉默了许久,轻轻一叹。
“你说的事情,我自会叫人查实。”
说完,她偏头叫了春秀,让她将祁氏扶起身来,淡淡道:“你先在这里住下,倘若你所说不假,你那公公既是通宁宣抚司的督抚,我自会想法子为你讨一个公道。”
祁氏再次跪下谢恩。
末了,不知想到什么,她又抬起头来,欲言又止地道:
“当然有一点,王妃须得注意……”
时雍问:“什么?”
祁氏期期艾艾地道:“此处与济宁,与锦城府皆是不同……土司刀戎的权力太大,督抚如同虚设……我那砍头的夫君,便是与刀戎的女儿相好了,这才弃我不顾……”
时雍沉默一下,“明白。”
宣抚司制度是朝廷为了安抚边陲地的民族而设立,是由当地土族自我治理的一种封建领土制度,宣抚使便是土司,受朝廷敕封。同时,为了保证宣抚司与朝廷的联系,朝廷会外放督抚到地方,节制土司,解决突发事件。但实际情况是,督抚到了地方因条件受限,可能会很难开展工作,行事步步为艰。这是长期存在且很难解决的一个问题。
时雍忧心忡忡地去找赵胤时,庚六已然离开。
刚入座,白执便回来了。
可以想见,白执并没有看到什么抢孩子的人。
时雍示意白执先下去,然后将祁氏的事情说与赵胤,又小意地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捶打。
“王爷,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赵胤捉了她的拳头,将人拉过来,看她满脸讨好的表情,一时哭笑不得。
“阿拾突然这么温柔小意,爷还以为换了个娘子。”
时雍嗔他,顺势在男人膝上坐下,“你倒是想换个人呢。”
赵胤:“??”
时雍看着他,“男子不都是喜新厌旧的么?我俩在一起也有八年了。都说七年之痒。八年,啧,王爷怕是都痒到骨头里了吧?”
“欲加之罪。”赵胤听她指责,忍不住笑起来。“爷像是那样的人么?!”
时雍瘪了瘪嘴,“那可是说不清楚的呢。你看祁氏……当年他夫妻二人多么恩爱?便是王爷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哪会知道,是如今下场?”
说着,她又幽幽一叹。
“看来那宝相寺的姻缘树也是不准的。幸好,王爷写的红绸香包,都被人偷了,没有受他们干扰……要不然,王爷如今也不知被哪个小姑娘勾了去。”
这样的逻辑也只有时雍会有。
赵胤听得俊眉微扬,笑道:“阿拾这般冤枉爷,实在可恨。”
时雍斜眼,哼声,“难道你心里不痒么?”
“痒!”赵胤低笑着抬手轻轻捏一下她的脸颊,声音低沉了几分,“那今夜,就有劳王妃了。止痒!”
时雍抿唇而乐,突然搭上他的身前,小手往下一滑,狠狠地捏他一把,见赵胤猛地变了脸色,她这才坏笑起来,“看你这坏东西,还要作恶……”
赵胤咬牙,“你这心狠的妇人,本王今日非得振一振夫纲不可……”
他搂住人便顺手压在椅子上,伸手挠向时雍的胳肢窝,温热的吻便雨点般落在时雍的脖子上,带出一片酥麻,时雍挣扎着又笑又掐,很是闹了一阵,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这才衣裳不整地坐了起来,推开他。
“大白天的,也不怕让人听了去……”
客栈的房间木板单薄,并不隔音,虽然外间有侍卫把持,可赵胤也不好太过放肆。闻言,只是无奈一笑,捏了捏她的脸。
“晚些时候再收拾你。”
时雍清了清嗓子,掩饰内心的旖旎和暖意,严肃了脸。
“祁氏这事,王爷要是不方便出面,就我来……”
赵胤沉眉,“阿拾准备怎么做?”
时雍道:“反正祁氏那个男人能被人勾走,也不必再要了,随他去罢。帮她把孩儿要回来便是,这个王爷不用管,对付贱人,我有的是办法。”
赵胤挑了挑眉梢:“王妃一介女流尚有侠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王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沉吟片刻,他面色微敛,“早已听闻刀戎治下,流匪横行,盗寇众生,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哼!本王正想为朝廷治一治这个恶疾!”
当年朝廷派兵剿灭荼人四十八寨,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刀戎。
刀氏一族自刀戎的父亲和祖父起,就已然投靠了朝廷。据说,永禄年间,陈景领兵西南,清剿废帝余孽时,刀戎的父亲曾经多有助益,至陈景战死,定安侯陈相(陈宗昶之父)再次领兵南下,刀戎家族更是倾力相助,族中子弟战死不少,这才祭奠了他在通宁远的地位。
只是时过境迁,世袭土司一职的刀戎,就不那么服帖了。
尤其后来,荼人作乱一事,更是有些蹊跷。
荼人与外族的生活习俗大相径庭,虽素来与朝廷不睦,但数百年间,每有作乱,大多都是因为吃不上饭的时候,只要朝廷安抚,便能好上一阵。而那些年里,无论朝廷如何示好招安,都只能换来荼人更为激烈的反抗。如今想来,少不了有刀戎的手在从中作怪。
“原来如此!”
当年的时雍年纪尚小,对这些东西是知之不详的。
而今听来,想一想前因后果,心里茅塞顿开。
“王爷向陛下请旨,到锦城府就藩,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西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