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戎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年纪,胡子花白,但双眼烁烁,精神极好,长相就是那种凶狠残暴的模样,一笑就露出两排黑黄的牙齿,哪怕穿着一身官袍,却像个十足十的土匪。
他双手捧盏,豪迈地大笑。
“王爷如此说来,当真是羞煞我也。王爷是大晏亲王,国之重臣,身份何等尊贵?王爷能屈尊降贵,大驾光临老夫这个犄角旮旯,那是老夫的福气,那个词是怎么说的……”他望着朱弘济,想了想才大笑道:
“蓬荜生辉,对,蓬荜生辉,哈哈哈。”
赵胤淡淡一笑:“大人如此厚待,我夫妇二人便领受了。多谢!”
他举酒抬手,一仰而尽。
看他如今豪爽,刀戎眼中有光,笑道:“好!王爷果然是性情中人。这杯酒老夫敬王爷和王妃……”
时雍含笑,浅抿一下,便端庄地放下杯子。
刀戎看她一眼,“王妃是吃不惯我们这里的鄙陋粗食?”
赵胤勾唇,淡淡道:“王妃不善饮酒,大人海涵。”
他说着,在桌下轻轻握了握时雍的手,这小动作落入刀戎眼里,他怔了怔,又哈哈大笑起来,“早听人说锦城王和王妃琴瑟和鸣,感情甚笃,今日亲眼得见,果然如此呀,实在令人艳羡不已。哈哈哈,来,王爷,老夫敬你。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赵胤但笑不语,举杯致意。
大堂里灯火通明,酒至酣处,气氛渐渐松缓,不再像方才那么拘谨。
时雍看赵胤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饮下,心里略略担心,可众人相谈甚欢,并无出格之处,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宴至中途,刀戎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亢奋地朗声而笑。
“说来,王爷与通宁远着实有缘。不知王爷可还记得当年血洗荼人四十八寨的事情?”
时雍手指微动。
赵胤旁若无人地侧过身来,为她布菜,时雍抬头,恰与赵胤四目相对,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刀戎犹自说了起来,“王爷少年英武,十几岁的年纪便可领兵上阵,直入荼山。乱军之中,一箭射杀荼人首领,那天的荼山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荼人死的死,伤的伤,一片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