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怀孕的时候,身子调养得极好。因此,苌言和临川打小就比旁的孩子来得虎实,偶有一点小毛病,吃两帖药,将养将养也就好了。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苌言这一病好几天,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咳咳嗽嗽的,久治不愈。
陈岚操心孩子,又心有愧疚,身子也是不见大好。
在这个焦心灼肺的节骨眼儿上,朝廷的圣旨无异于一记重锤,敲得时雍头昏脑涨。
好不容易远离京师那个是非之地过几年清闲日子,这事儿居然又找上门来。而且这次,兴许更为严重——当年赵胤位极人臣,在朝中可谓翻云覆雨,如今的京师却是一个不知深浅的泥潭,在东厂长久的渗透和布局下,赵胤若单枪匹马入京,实在被动。
而且,还有一个去向成谜的“邪君”,就像颗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炸响。
时雍对赵胤此行极不乐观。她的看法和丙六一致,认为赵胤应当装病,拖上一阵子再看情况行事。
奈何,赵胤始终没有表态。
时雍能感觉到他有情绪,却也明白,他并没有放弃回京的打算。
一个从小“谨遵圣意”的男人,是绝不会违抗皇命的。
那是刻在赵胤骨子里的忠义,时雍无力也不可能去改变。
……
出了两天太阳,锦城的天气日渐炎热。
春秀端了冰盆进来放在房里,可暑气未退,仍是闷出一身的汗来。
时雍晚上没睡好,白日里精神便不大好,但照顾生病的苌言,她又不愿假手于人。
这会儿苌言合上眼睛睡着了,时雍拿了一把蒲扇,轻轻为孩子扇着凉,眼皮不知不觉就阖上了,脑袋不住地往下啄,最后索性趴在了床沿。
赵胤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这般模样。
他站在门口,眼角不由浮上一丝温柔的笑。
春秀和子柔也在打盹,冷不丁睁眼,魂都快吓掉了。
“爷……”
赵胤抬手制止她们出声,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去外间。
“是。”
两个丫头轻轻应了,齐齐福身出去。
赵胤没有走过去,拿过时雍手里的蒲扇,又低头从床上捡起一本她落下的画本,翻看了两页,漆黑的双眼柔和得仿佛要滴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