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阿奶让四叔去找榔头了,说这就要把矮墙敲了。要跟咱们合伙过日子。”
王氏一听,泪珠子都快落下来了。
这不是要逼死人吗?
在老婆婆屋檐下做媳妇,哪有在自个儿家做当家的舒坦啊。可是,这事宋长贵不出头,她一个做媳妇儿的能怎么办?
“我这是什么命哦……”
扑嗵一声,她半软在椅子上,拼命地捶着扶手。
“天杀的宋老三,家里都翻天了也不知道回来管管,老娘伺候你们一家子……”
又来了!
时雍一听她哭就头大。
“起来。”时雍大力将王氏瘫软的身子扶正,从怀里掏出那张从赵胤那里拿回来的“一千两欠条”,塞到王氏手上。
“去,给宋老太,让她找个识字的人瞧瞧。合伙过日子?好的呀。那这债务也得一起偿还。银子是欠大都督的,赖不掉。哦,还有这条狗……”
时雍看了一眼大黑。
“你就说,是大都督赏的狗,大都督脾气不好,这狗脾气也不好。今儿个只是拽坏裙子,明儿个说不准就咬死人了。”
“观音菩萨啊满天神佛,小蹄子你这是惹的什么事儿?怎会欠大都督一千两?”王氏的关注点不同,吓得脸都白了。
时雍唇角微扬,“我的事你别管。照我说去做。”
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王氏出去,时雍径直回了屋。
果然,不到片刻,外头就安静了。
不仅墙不敲了,宋老太足有三天没到家里来,就连时雍教王氏炒回锅肉,那香味儿满院子飘,传到隔壁,宋老太也生生忍住了。
宋老太不来,日子总算安生了许多。
————
进入八月,京里更热闹了。
这个月有三桩让老百姓津津乐道的事情。
八月初八,是楚王赵焕与定国公府嫡小姐陈红玉的大婚之日,大抵这天确实是个顶好的黄道吉日,广武侯府纳女婿进门也选了这一日。
而同一天,当今皇帝将送女儿怀宁公主和兀良汗使臣出京和亲,奔赴漠北。
明明都是喜事,可敏锐些的人,开始察觉有些不同。
京里似乎更为忙乱,进出城门的时候,侍卫们盘查更为仔细小心,一个个杀气腾腾,稍有不妥就要被带走详细问讯。
时雍这几日也伤脑筋。
为什么刘清池宁愿带绿帽,也要娶她回去?
这似乎很不寻常?
时雍寻思要不要再找他说得透一点,乌婵找上门来了。
“知道八月初八是什么日子吗?”
那时,时雍刚从良医堂打杂出来,准备去无乩馆为大都督例行扎针。
闻言她揪着眉头,“什么日子?”
乌婵被她这反问搞愣了,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你不记得?还是不在意了?”
时雍淡然一笑,“不在意。”
乌婵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迟疑片刻,她嘴角微抿,“别欺骗自己,你没忘。你也不是这样的人。谁让你不舒服,你就让他祖宗十八代都不舒服,这才是你,时雍。”
“……”
她就不能做个好人吗?
时雍眼角微斜,正待说话,乌婵又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是怕连累我们,连累燕先生。但这口气,你咽得下,我们咽不下。”
“其实并不是……”时雍叹口气,很难去解释这心里的转变。
诚然一开始她是恨透了赵焕,可是,死了一次,重生成了别人,好像一切都变了,性情、经历、人生,所遇的人,都不再按以前的轨道发展,就连恨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是宽容,是懒得理会。
对赵焕这个人,更是不想再去触碰……
时雍揉了揉太阳穴,慢悠悠道:“属实是我现在有更棘手的事情,他那点破事,就变得不再重要了。”
乌婵:“何事?”
时雍生怕告诉了她,刘清池会被她找人修理一顿,再逼着人家退婚。
算了,既然大都督这么好用,何不再用一用?
“我已经想到法子了。”
时雍看着乌婵狐疑不解的样子,拍拍她的胳膊。
“别为我操心。回去吧。”
乌婵不吭声。
她还是觉得时雍不对劲儿。
这样的态度,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让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其实这个宋阿拾,并不是时雍……
“我还得去趟无乩馆。你告诉云度,明日晌午后到良医堂来,我想办法让孙老爷子给他瞧瞧眼睛。”
乌婵皱眉,“你不怕被人发现了生出怀疑吗?”
“寻常人一样来问诊。怕什么?”
时雍去到无乩馆的时候,赵胤端坐在内堂那张太师椅上,肩背挺直,面若寒霜,一袭黑袍缓带,沉稳如渊。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整个屋子如覆冰霜,这也算是了不得的本事。
“大人。”
她进门之前,谢放提醒她,爷今日心情不好,打早上起来就没有一句话,要她小心伺候。时雍进来一看,果然此人周身寒气森森。她进来了好半天,他都纹丝不动,她不得不轻咳一下,提醒他。
“咱们可以开始了吗?”
赵胤抬头,见她在挽袖子洗手,眉头蹙了蹙。
“今日迟了一刻钟。”
“……”
时雍回扫一眼,淡淡哦声。
“遇上个小姐妹,多说了几句。”
赵胤声音极淡,“你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