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绿衣虽说在看花灯,但困意还是挥散不去,三个月来,她已经形成了习惯,从白云观下来换一身衣服就能睡着。
她白天同太白山人斗智斗勇,还要背书,体力和精力差不多都要用光了,今天是乞巧节,她不想错过盛大漂亮的灯会,硬着头皮同耿飞絮一道来了,但此刻她最想念的就是自己的床。
天下第一美男子何景明这个乞巧节竟然来凤阳一个并不起眼的镇子上看花灯,主街上的少女们那里是在看花灯,明显是在看美人。
“先生,您来这儿干什么啊?走了一天了,没觉得这镇子有什么不同啊?”隐逸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说道,他实在是不喜欢少女和妇人们看何景明的眼神,但是没办法,此人长的过于英俊潇洒,有时连他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师傅在附近的白云山上,张家的小姐又被她祖母接到这儿来了,我想看看那位小姐如今是什么情形了。”何景明道。
此时,正是何景明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虽然他明面上还是个闲散人,但已经取得了朱元璋的信任,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
“那个及笄礼上连衣服都不会穿的张家小姐,您看她做什么?”隐逸很是不解,何景明身边的美女数都数不清,但他却把一个如此蠢笨的小姐记在心里,实在让隐逸想不明白。
“这惊艳的美女让人过目不忘,那粗鄙的丑女自然也是。她这样身家的小姐,能被教成那个样子的实在不多,太祖选媳妇、儿媳妇、孙媳妇,都不想选望族,但又不想要太过粗鄙的,能挑的人家有限,小姐更少,遇到这么一个,不修边幅的,总是要好生给她选位相公的。”
明太祖朱元璋,因自己出身寒门,选的王妃、世子妃大多也都是小官家或良家少女,但能读书、识字又不是望族的良家女子,着实不多,而对于某些藩王,选世子妃又不能选过分优秀的,比如,如今的这位燕王爷,两年后,朱元璋钦定的世子朱高炽就要娶妻了,这娶谁,名堂大了去了,何景明可不想给燕王世子送去一个左膀右臂,这位不修边幅的张家小姐,正合他的心意。
毕竟已经一年多未见了,何景明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能认出张绿衣来,所以专门找了一个与张家交好的夫人,说是有人托他给自家儿子娶媳妇,想帮着看一看。夫人们遇上这样的事,都是一百个愿意帮忙的,而且还是帮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忙,这位夫人更是尽心尽力了。
“何先生,正在买谈葫芦的那个,穿藕粉色披风的小姑娘就是张家小姐了。”这位夫人看着此时正困的不行,疯狂点头的张绿衣说道。
此刻的张绿衣困的不行,上下眼皮直打架,整个头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实在撑不下去了,她索性就把头枕在了耿飞絮的肩膀上。
“这?这姑娘自小不是在亲娘身边长大的,做派上跟大家闺秀有些不同,随性了一些。”引荐的夫人远远的看着张绿衣那副样子,知道她失了少女体统,连忙解释。
“不打紧,要真是个聪明懂事的,那才难办了呢。”何景明笑着说道。
匆匆一见,何景明满意而归。
张绿衣怕耽误第二日的课,糖葫芦都没吃,就回去了。
“你怎么困成这个样子,你拜的是个什么师傅啊,这么折磨人?”回去的路上耿飞絮一遍又一遍的问道,张绿衣只说,这话说来话长,有空在聊。
这之后,两个人竟有大半年没有见到面。
张绿衣不是天才,有些聪明劲儿,却不是个一点就透的主,有些事、有些道理需要太白山人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
不过说来也奇怪,有些道理你知道是那么回事,有时候同别人交流,大家都觉得彼此懂,便跳过不谈,但真要掰开了讲,还每每能得出些不同的体会来。
因为张绿衣上来就问如何才能不打仗,所以学完了《论语》,太白山人就安排了《史记》《资治通鉴》这样的史书让张绿衣学。
张绿衣一开始什么都不懂,自然是太白山人说什么她就学什么,学的久了,也有自己的见解了,有时候冒出来的几句话,都会让太白山人颇感吃惊。
比如讲到廉颇、蔺相如的故事,太白山人问张绿衣最佩服谁,张绿衣竟然回答说,她最佩服赵王,手下有廉颇这样的武将,又有蔺相如这样的文臣,不动一兵一卒就能完璧归赵。
正在太白山人觉得此话相当有道理的时候,张绿衣问出来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师傅,您为什么总是给我讲历史故事呢?”
太白山人欣慰的看了看张绿衣说:“看来你这是要开窍啊,你想一想,这一年多来,我给你讲的历史故事,都是些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一个国家怎么兴起的,又是怎么灭亡的,中间经历了些什么,都是农民起义,几千年了,一点儿新的花样都没有。”张绿衣无奈的说道。
“是啊,都是农民起义,都流血,都有战争。历来能动摇国本的战斗,很少是由统治阶级发起的,大部分都是百姓没压榨到了极点。”太白山人放下手中的竹简,看向门外的苍松翠柏,他一个教书先生,能做的不多,不禁生出无限感慨。
张绿衣顺着太白山人的眼神看过去,书室外是层层叠叠的青山,她突然听懂了师傅的话,轻轻的说:“保住了民生,就不会有战争了吗?”
“还有党争、还有外乱,绿衣,要把天下放在心里,那有些东西就是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