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节,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这一日,晋国公府举办春日宴,长安城内有名望的夫人贵女们大都前去赴宴。
永宁侯府、云忠伯府、御史卢家,也都收到了帖子。
张韫素和卢娇月精心打扮了一番,来侯府找顾沅同去时,顾沅却摇头道,“这春日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沅沅,你为何不去啊?这春日宴可热闹了,大半个长安城的贵女郎君都会去呢。去年咱们去了,不是玩得挺高兴的。”张韫素和卢娇月皆是不解。
顾沅也不想对她们隐瞒,迟疑片刻,说出实情来,“我也不知为何,今早起身梳洗,一想到要去赴宴,眼皮就跳了好几下,心口也慌得厉害,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啊?会有什么事啊?”
“我也不知。反正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去了。左不过一场宴会,不去也没关系。”
顾沅仰起白净的小脸,清凌凌的眸子看向另两人,“你们想去的话,便早早出发吧。我自个儿在家里练字也挺好的。”
闻言,卢娇月摇头道,“沅沅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留着陪你说话。”
她本就是喜欢清静的人,平日里去凑那些热闹,也是想跟姐妹们步调一致,如今顾沅不去,张韫素满心满眼都是陆小侯爷,自个儿去晋国公府也没甚意思。
张韫素一听,顿时一脸纠结。
顾沅知道她一直想见陆小侯爷,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最好热闹的,想去便去,回来也好与我们说说有什么有趣的。”
张韫素也不忸怩,应道,“行吧,那我去了,回来给你们带仙居馆的酱炙牛肉。”
*****
晋国公府,明净阳光下一派桃红柳绿的繁闹景象。
后花园里,贵夫人们聚在一起品茶聊天,贵女们三三两两说笑着,或斗草,或捶丸,或玩六博棋。而与花园隔着一方池塘的竹林里,世家公子们吟诗作对,把酒言欢,自有自的乐趣。
忽然,竹林那边响起一阵异样的喧闹,就连池塘这边的贵夫人与贵女们也被吸引了目光。
“那边怎么了?”居于上座的晋国公夫人问着匆匆赶来报信的婆子。
婆子躬身,气息还有些喘,“回、回夫人,是太子…太子殿下驾到。”
晋国公夫人目露惊讶,这一位怎么突然来了?
她直了直腰背,正要让婆子给小公爷传话,叫他好好招待太子,话才说一半,就见不远处一伙人往这边走来。
国公夫人微怔,稍稍伸长脖子眯眼打量——
只见似锦繁花里,一袭玄青色锦袍的裴元彻大步走来。她的嫡子崔小公爷跟在裴元彻身旁,顿时显得矮小怯懦,活像个伺候人的小厮。
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就在国公夫人纳闷间,裴元彻已然走到亭中。
亭中及四周一干女眷纷纷起身,恭敬朝裴元彻行礼。
裴元彻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免礼”,又拱手朝国公夫人道,“舅母万福。”
晋国公府是当今皇后崔氏的娘家,裴元彻虽不是崔皇后亲生的,但他的生母李嫔在生下五公主景阳后,血崩而亡。那时裴元彻还不满六岁,景阳还是个嗷嗷待哺的柔弱婴孩。
崔皇后入主中宫多年,膝下却始终没个一儿半女,所以见到裴元彻及五公主幼年丧母,便求顺济帝将他们记在了她的名下。
裴元彻之所以能当太子,崔皇后与崔家起了不可磨灭的巨大作用,否则他一个卑贱宫女所生的皇子,怎能登上储君之位?
与国公夫人见过礼后,裴元彻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亭中的贵夫人们。
并没见到永平侯夫人赵氏。
他心下微沉,又转过头,扫过亭外的贵女们。
也没见到顾沅。
他两道浓眉拧起,难道她今日没来?
这不应当。
前世,他与顾沅初次相见,便是在晋国公府的春日宴上。
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可能出错。
那一日,春光融融,槐花飘香。
顾沅身着一条烟紫色云纹锦裙,梳着飞仙髻,耳边是一对精致小巧的珍珠耳坠。
她似是在等人,一只手支着下巴,有些散漫的凭栏而坐。
恰好一阵风吹过,一树槐花簌簌,飘下几朵素色花儿来。
她抬起眼,伸出手去接一朵翩翩落下的浅色槐花,娇媚倾城的眉眼间漾着一种极致的温柔。
接到花儿后,她像是得了趣的小猫儿,娇嫩的红唇扬起一抹怡然自得的浅笑。
而他站在不远处,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刹那间,他觉得他的魂被这一笑给勾走了。
也不知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多久,最后还是表哥崔小公爷在耳畔提醒着,“殿下,那位便是永平侯家的嫡女,咱们长安城的第一美人,顾沅。怎么样,不错吧!”
他堪堪回过神来,无声呢喃着她的名字,顾沅。
那时的他,早就听过长安第一美人的名声,却一直没多大兴趣。
毕竟,他对女色,并不热衷——
直到遇上了她,他才方知,他不是不热衷于女色,而是没有遇到她。
一见钟情也好,见色起意也罢,他只知道,在见到顾沅的第一眼,他就疯狂的想得到她。
他想将她护在怀中,给她锦衣华服,给她珠宝首饰,便是星星月亮,只要她开口,他也会想办法送给她。
他还想与她生儿育女,男孩像他,女孩像她,他们定会是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