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字号的雅间,大而清幽,正中摆着长桌圆椅,一墙上挂着山涧兰花图,桌几上摆着的香炉也是兰花纹。
顾沅她们并未入座,而是走到雅间外的栏杆旁,兴致盎然的看着喧闹的大街。
大街上人潮拥挤,摩肩接踵,其中大部分是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婆,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女人,都无法抵挡翩翩读书郎的魅力。
“怎么还没来呀?真是急死个人!”张韫素趴在栏杆上,扬着脖子,望眼欲穿。
顾沅从容的斜坐着,无奈劝道,“你小心点,别栽下去。”
忽的,卢娇月轻轻扯了扯顾沅的袖子,“沅沅。”
顾沅微怔,“怎么了?”
卢娇月没说话,只拿眼睛往屋里撇。
顾沅看去,只见那架朦朦胧胧的轻纱山水画屏,一道挺拔的身影端正的坐着。
她心下微诧,太子殿下竟然没走,反而还坐下了?
默了片刻,顾沅抿了抿唇,猜测道,“他应当是陪着五公主,怕她与咱们再起争执……”
说话间,街上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礼乐声,穿着青袍的礼部官员在前头领路,新科状元、榜眼、探花还有其余排名靠前的十七位进士,都穿着红袍,骑着高头大马,缓缓朝朱雀大街而来。
大街上顿时欢声雷动,人声鼎沸,“来了来了!!”
张韫素也一脸激动,麻利的打开带来的雕花漆盒,从里头抓出一把之类的,就往顾沅与卢娇月的怀中塞,
“沅沅,等会儿你朝文家哥哥砸,我朝陆小侯爷砸,至于月娘……你中意哪个就砸哪个。”
顾沅和卢娇月抱着满怀的脂粉物,哭笑不得。
五公主听到街上的动静也走了过来,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张韫素嚷着要朝陆小侯爷砸香包,她顿时沉下了脸——这个无礼跳脱的女人,还敢肖想陆小侯爷?她配吗!
顾沅敏锐注意到五公主不虞的脸色,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忙起身拿了两个荷包一把花儿,“五公主,这些你拿着吧。”
五公主瞥了她一眼,心道这个顾沅倒是个会来事的,淡淡“嗯”了一声收下,也走到了栏杆旁。
随着仪队走来,街上的议论声更为热烈——
“啧啧,这届进士真是不错,个个都长得这般出众。”
“是啊是啊,陆小侯爷的风姿自是不用多说,不曾想这状元和榜眼的容色也毫不逊色。一个萧萧肃肃如劲松,一个温雅翩翩如修竹。”
“听说前三甲都还未及冠,这般年轻就拿了这般名次,真是年少有为呀。”
议论声中时不时还掺杂着几声尖叫,“啊啊啊啊,看这边!看这边!荷包接着!”
只见无数的荷包香帕跟不要钱似的,疯狂的往前三甲的身上砸去。
其中探花郎陆小侯爷是被砸得最多的,他骑着马,俊美的脸庞上噙着fēng_liú的笑意,当荷包手帕之类的砸来,他会接一两个,揣进怀中。每每这时,姑娘们的尖叫声更加疯狂。
相比于陆小侯爷的怡然自得,状元郎郑泫则是肃着一张冷俊的脸,身板挺得直直的,眉头微微蹙着,仿佛砸在身上的不是香帕荷包,而是石头臭鸡蛋。他这般古板冷漠,渐渐地姑娘们也不太朝他砸了。
至于榜眼文明晏,他脸色自然,由着她们砸,反正他也不接。他只顾抬着头,目光在沿街两道寻着什么似的。
“沅沅你快看,文家哥哥是在寻你呢!你快扔个荷包给他呀!”张韫素跟五公主比赛砸陆小侯爷之余,还不忘提醒顾沅。
顾沅垂下眼,见到那身骑白马一袭红袍的翩翩郎君,正朝着楼上看来,显然寻见了她,他俊雅的脸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
顾沅如玉的耳根染上一层浅浅的绯红,朝他轻轻挥了下手,算作回应。
屏风后,裴元彻修长的手指捏紧了瓷杯,黑眸鹰隼般锐利,直直的盯着那道杏黄色身影的一举一动。
他想抓住她的手,捂住她的眼,将她的脑袋按在怀中,警告她不准看旁人。
疯狂的念头如同蔓草般在心头肆意生长着,他努力克制着,眸光闪动:
沅沅,别扔。
他这般盼着,下一刻,却见顾沅抬起手,轻轻的扔了个荷包下去。
这一幕实在太过刺眼。
裴元彻心口一窒,她这哪是扔荷包,分明是往他心上扔刀子。
捏着瓷杯的手一点一点收紧,修长的手背上青筋明显,他浓郁的眉眼仿佛凝着一层寒霜,冷戾横生。
内侍李贵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天爷呐,这要再加重些力气,杯子怕是要应声而碎。
他顺着目光看向栏杆处那一道倩影,心里是一千一万个疑问,他日日跟在太子爷身边,太子爷到底是从何时看上永平侯府的姑娘?
明明后脑勺的伤口还未养全,一听说侯府姑娘出门了,拆了绷带,换了新衣,巴巴的就往这边赶……
偏生人家姑娘对他客客气气,半分情意都没有,他自个儿倒是杵在这生起闷气来。
李贵想不明白,只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谨慎的伺候着。
倏然,屏风那头传来那云忠伯家姑娘的声音,“哎呀,没扔中,没事,沅沅,你再多扔几个,总有能扔中的。”
永宁侯家大姑娘则是摇头道,“我准头不够,还是别糟蹋荷包,不扔了。”
李贵眼睛一亮,垂眼去看太子爷,果不其然,太子清冷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下一刻,又听云忠伯府姑娘道,“也行吧,回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