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对他伸过去的检查证不屑一顾,一摆头:“不在!”
“老三,你把这饭店转了?”专管员声音不高,软软的,似乎说话还有点发憷似地。
“你管老子转不转?”那人反过头来就是一句,这一句使冯清水他们的心里都微微一震,心想,这下是摸着刺了。
空气顿时凝固,对他们来说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就是知难而退,乖乖离开,另一条就是坚持检查。
吃饭的客人的眼球都被他这高分贝的音量吸引过来,停下了嘴巴,目瞪口呆地吃惊望着他们。
冯清水一时又不知如何好,站着与那人尖锐的眼光对峙在那里。
站在一边的吴玉春看不过说:“既然你就是老板,咱们好好说事行不行?”
“行个屁!”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中的食谱单朝吴玉春砸来。
冯清水离他最近,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拦了一下,菜单向一位正吃饭的顾客飞去。
那位顾客没注意,飘在了他的肩膀上。那位顾客惊异地回过头来张望。
冯清水还准备再与他理论几句,被姓白的专管员一把拉住就往外走。
走出门口,冯清水不甘心地对他们说:“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这样,接下来的检查工作还怎么进行?”
吴玉春已经害了怕,声音听着还有点颤抖:“要不,咱先回去吧,向局里报告再说。”
“是啊,对这种人你和他理论不清,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那专管员说。
“这家是什么人,怎敢如此嚣张?”冯清水仍然回头望着,疑惑不解地问。
“我对这家也不了解,自从我管上,就没有交过一分钱,态度就这样,不说钱的时候遇到,还有句话,一说到交税就急。”
“那,你们所长知道吗?”吴玉春纳闷地问。
“知道!——”专管员正说着,就见所长和副所长迎面走过来,胡所长大声招呼道:“还是冯队的效率高,一上午就走了将近半条街,辛苦了!”
还没等冯清水回言,副所长就笑嘻嘻地说:“我们在这家饭店准备了一桌饭,大家好不容易聚一下,来来来!”
冯清水一看就是刚才刚看过350元税款的那家,心想不进,可要这样拒绝倒显得有点不识人敬,让别人感到另类。再说,还想对刚才那家的情况了解一下。于是也就半推半就地坐回了饭桌上。
“怎么样?检查效果还行不?”等大家刚刚坐定,胡所长就开口问道。
冯清水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刚才几乎挨了打?”白专管员接上话说。
“不会吧?在哪家?”副所长正给大家倒茶水,停下来惊异地问道。
白专管员用手指了指隔壁,声音不高地:“就是旁边这家,还没等我们说话就把菜单摔过来,幸亏冯队用手挡了一下,要不然划到脸上非受伤不可。”
“这个——”好像所长认真想了想,看了看副所长。
副所长接上话说:“栾老三家。”
“哦。”胡所长应了一声,“赖东西,打架出了名,几天就得进一回(公安局)。我们为了省麻烦,自从他开始经营也没有去收过他的税,平时见了也有话。那种人还是少招惹为好。”看出来,胡所长他们也是一脸的无奈。
“就这样算了?这接下来的工作还怎么进行?”冯清水不甘心地问。
胡所长也苦笑了一下,无能为力地摇摇头:“不算了怎么办?除了打一架没有其他高招。”
“哎,这次在会上,任局长在布置工作的时候不是说过,遇到暴力抗税不交的可以请治安室协助吗?这不是正好成立了治安室吗?要不,我们汇报给局里来处理?”吴玉春灵机一动说。
“对呀,要不就让治安室来试试?”副所长马上接上说。
这顿酒既是税务所的接风酒,又是两位所长的慰劳酒,更是对他们的压惊酒,这是冯清水第一次在被检查户吃饭喝酒,看着桌上丰盛的酒席和老板皮笑肉不笑的殷勤,心里总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在两位所长和白专管员的管待下,那天他并没有少喝,回到家就一头栽倒床上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
他是个心里搁不住事的人,当天的工作就不想拖到第二天。
当天下午就到了地方税务局,向刘有才汇报了前半天的战况。使他没有想到的是,刘有才竟然会责备他们没有做到思想工作,遇到困难要想办法解决处理,不能一有难处就往局里推。而且还阴阳怪气地说:”你当年查兴昌商店的劲道哪里去了?几十万的大案都手到擒来,何况一个区区小饭店,多下点功,没有攻不下来的堡垒。”
做工作,这样四六不通的二百五,你去如何给他做工作?一句话没落音拳头就到,你又如何去手到擒来?
满腔热血碰了一鼻子灰,冯清水他们感到非常郁闷和泄气,当天下午在办公室发了一顿牢骚,下班回家。早早地等候在儿子幼儿园的门前,自从儿子到幼儿园这一个多月来,他这还是第一次来接。
儿子出来一看接他的人是爸爸,还有点不适应。爱答不理地向四处张望。
“儿子,过来,跟爸爸回家!”冯清水弯下腰对着大门里面的儿子说。
没想到儿子摇了摇头,站着一动不动:“不,我要等妈妈来!”
孩子身边的幼儿园老师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爸爸呀!”冯清水的话里带着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