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瞪了瞪眼,从自己荷包之中掏出密封的几个小瓷瓶放在桌子上。
顾昭瞧见一个小瓷瓶上贴着的淡黄色宣纸,上面似乎画着什么东西。
笔画潦草,他看不清,微皱了眉开口问,“这是什么?”
“毒药。”苏翎瞥了一眼,淡淡答道。
顾昭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她,“你一个闺阁女儿家,日日携带毒药?”
“女儿家怎么了?旁人要杀你的时候还管你男儿女儿?世道危险,有备无患懂不懂!”苏翎反驳着。
“既知晓世道危险,行事还如此张扬。如今是有人护得了你,若是没人呢?”男子声音冷淡,手指捻上那细小的瓷瓶,眸色不明。
苏翎从那些细小的瓷瓶之中抬起头来,笑嘻嘻地瞧了他一眼,道,“顾大人,咱俩不是过命的交情吗,护我一个小小女子,对您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顾昭看着她那张有恃无恐的脸,冷笑了一声,“你做梦。”
苏翎不言语,只忽然握住他的手腕,迫他将手放在桌案之上,
“顾大人……”她瞧了瞧他手背上渗出血迹的位置,神色之中带了些藏不住的笑意,“倒也不必把口是心非诠释得如此满分。”
顾昭眉眼之中染上一丝恼怒,下意识便想收回手,却发觉女子用力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弹。
她手指细小,圈在他腕间的时候传来柔软的暖意,带着人心头发痒。
她一本正经地瞧了瞧他,不容置喙道,“别动。”
“不必。”顾昭垂下眼帘淡淡道。
苏翎握着他的手腕没动,像哄孩子一般语气软下来几分,道,“听话啊。”
她声音又娇又软,轻声细语的时候像羽毛落在心口上一般,揉碎了糖一般甜。
顾昭怔了一瞬,视线凝在她认真的侧脸上,眸色暗了暗。
他的手放在桌案上,没有再动了。
他见苏翎要为他处理伤口,微皱了眉,脸上神色有几分不自在,道,“你别……不用麻烦。”
“用的。”苏翎声音虽轻,但是语气笃定。
顾昭抿了抿唇,看她手指灵活地游走,处理得十分娴熟。
药物带来的些微刺痛感都不及她指尖触及他掌心的痒意。
他微垂眸,想要用墨色盖住一切汹涌而至的情绪,可似乎只是徒劳。
他从没觉得一个人的手是空落落的。
可眼下他的手悬在这里,他就是觉得是应该握住些什么的。
答案在心头清晰明确。
他就是想握住她的手,想把她紧紧攥进手心里。
他忽然觉得这双手,连同这双手的主人似乎也不是什么救命良药了,而是让人上瘾的毒药,是尝过一次就没法全身而退的药。
他早就知道她是带毒的,可他还是无计可施。
苏翎指尖不小心划过他的掌心,他手指骤然紧了一瞬,抬起眼来。
“啊,弄疼你了吗,抱歉啊。”苏翎只以为是药蛰疼了他,满眼歉意地给他吹了一吹。
温热的气息拂过手背,带着心口都热络起来。
女子抬起眼来,问道,“还疼吗?”
顾昭没有回答。
他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