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付承雪并未侧目,也没能看见她眸中的异样。
而是继续道,“你该为自己留退路的,若是一会儿输了,可不好看。”
女子语气寡淡,没有多余的神色,只意在提醒。
她这般直接的言语,若是遇上脸皮薄些的,定是要心中恼怒的。
只是苏翎却不在意这些,哂然一笑,道,“我不喜欢隐忍。”
利刃已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她就没打算留退路。
她本不在意什么花朝宴的。
她拿过世界级的奖项也拿过国家级的头衔,区区一个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们之间的高下比试……
既矫情又无趣。
格局太小,没必要。
可是今日这一遭,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已经半只脚步入了京城之中的权力漩涡。
前有长公主虎视眈眈,后有庶妹百般为难。
若是今日头筹还是依照原书之中被苏婉容夺下,从此月月进宫的是她,时常被太后召见的是她,能够日复一日地在皇室面前渲染苏家大房的军功利害,最终引起皇室忌惮的,也是她。
若听之任之,苏家大房将重蹈覆辙,满门抄斩。
就连如今苏云庭尚未归朝,这诡谲不定的风云都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高悬挂在苏家大房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她自借了苏翎的身子重获一遭,就绝不会坐视不理。
还有一点。
她不想死。
苏翎在书中的死法太过凄惨,比压断肋骨还要可怕。
她一介贪生怕死之辈,不敢,不敢。
至于眼前苏家大房这腹背受敌的局势,她自幼就明白——
若无进路亦无退路时,便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付承雪终于侧过头来瞧了瞧她,一双清冷的琉璃眸似有几分惊讶。
苏翎笑嘻嘻地大言不惭道,“我这个人,一向比较自信。”
若是换做旁人,怕是会嘲讽她不知天高地厚。
付承雪却是认真地看了看她,语气轻缓道,“嗯……自信是好事。”
苏翎不由得心下暗叹,多温柔的一个姑娘啊,偏偏被那个伪君子蒙蔽了双眼,真是可惜。
这个清冷淡雅的姑娘,正是因为柳诚而被碾碎了所有尊严和骄傲。
冬天雪夜,付家覆灭,独留她一人。
苏婉容不肯杀她,也不让她死,只逼迫着她在苏婉容和柳诚的婚房之外跪了一夜,磕了数千个响头,嘴中还要不断祝贺他们新婚燕尔。
——“姐姐的名字叫做承雪,那你……便承了这漫天飞雪吧。有承雪姐姐的新婚祝福,我这心里才安哪。”
她额上鲜血流到漫漫白雪地之中,新婚夫妇在婚房之中欢声笑语,那个曾经待他温文尔雅的男子连出门看她一眼都没有。
漫漫人生如同荒野,半分光亮都看不见。
令人惋惜。
漫长的思绪化作口中一声轻轻叹息,太监尖细的嗓音让苏翎回了神。
“比试开始——”
苏翎定睛,见到面前长案之上已铺上了宽大的宣纸,宣纸侧是硬毫笔,软毫笔,兼毫笔和勾线笔。
一试统共分为两项,一为画,二为诗。
眼下这第一轮笔试,就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