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碗冷掉的粥吃得干干净净,望舒才觉得身上慢慢恢复了力气。
她不顾妇人的劝阻,执意下了床,还没站稳,就听到外面传来震天响的敲门声。
嘭嘭嘭——
简陋的木门被拍得摇摇晃晃,妇人瑟缩着身子,口中喃喃道:“他们一定又来了,闺女你说该怎么办啊?”
“如果你真想听取我的意见,起码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吧。”从这妇人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望舒只了解到自己叫柳丫,已经晕了几天,现在醒了过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妇人泪眼婆娑:“都是你那死鬼爹作的孽啊,他可害苦了我们娘俩,你爹他嗜赌成性,把咱家家产全输了去不说,现在又将你也卖给了开赌坊的东家……”
“他人呢?”
“呃?”
“那个爹,他人呢?”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妇人一怔,才接道:“他没钱还债,早丢下咱们跑了,现在我们孤儿寡母的,吃都吃不饱,还逼着我把你交出去,老天爷啊,我以后可怎么办哟……”
妇人边说边哭,凄凄惨惨,望舒冷眼看着她哭天抢地,却没动作。
她见望舒一脸木然,神情一动:“闺女啊,你莫不是吓坏了?”
“这倒没有。”望舒对她的关切无动于衷,扫过她匀称有致的身段,又盯着自己瘦骨伶仃的双手,露出一个哂笑,“只是觉得哭可能来不及了……”
她刚说完这话,摇摇欲坠的门就被撞开了。
个壮汉一下子搡了进来,占据了巴掌大的小院。
领头的大汉,长满络腮胡的脸上双目暴突,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将目光停在妇人身上:“上次来拿人,你哭喊着要把女儿留几天,我们老爷心善,也宽限了几日,今天可不能再由你们拖下去了!”
说完,给了手下一个眼风。
就见他身后一人跨步上前,利落地擒住望舒的手腕。
望舒也没挣扎,敌我悬殊太大,所谓的反抗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见女儿被拿住,妇人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天杀的坏种,就知道欺负我们孤儿寡母,那死鬼造的孽,你拿我们出什么气……”
她哭倒在地,作出撒泼打滚的架势,大汉不耐烦应付她,一个腿风将其扫开:“别拿腔作势的,你养女儿和养丫鬟有什么分别,还不如我们褚府吃得好呢!”
妇人哪管他说什么,这女儿现在就是她的左右手,带走了她,以后谁来照料自己!
她冲上去哀哀叫唤,可是妇人的力气哪敌得上这些莽汉,没跑出几步,就被几人甩到了身后。
为首的汉子见望舒不吭不响,粗声粗气道:“小丫头你别怪我们心狠,我们也是听差办事,要怪就怪你那不争气的爹娘,一个嗜赌成性,一个好吃懒做,这就是你的命啊!”
这就是她的命吗?
望舒茫然地回看那个嚎啕的妇人,心中像是有东西一闪而过,却什么也没抓住。
……
家大业大的褚府占据了一整条巷道,平整的青石板上,沾着几枚没扫干净的白色纸钱。
一路未歇,几人直接从侧门进了府院,他们见望舒不吵不闹,才将她丢下地自己走。
褚府庭院深深,遍布假山流水,望舒不敢明着张望,只垂着眼睛暗暗将路线记下。
穿过九曲回廊,便是一处内院。
“哈哈哈哈哈……,你们算什么东西!滚开!都滚开!”
一阵大吼大叫之后,咣的一声,是东西砸碎的声音。
“真晦气!怎么遇到他了!”几个大汉小声嘀咕。
一个容长脸的嬷嬷看到他们,脸上一喜,用眼色指挥他们赶紧将人挎走。
这是池姨娘身边最得力的杨嬷嬷,几个汉子本就想在池姨娘面前混个眼熟,此时不敢不听。
为首的大汉不甘心地啐了一口,才走到那人面前:“大少爷,您喝多了,我们扶您下去歇歇。”
“呵呵,大少爷?”说话的人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在你们眼中我算什么大少爷?左不过是条丧家之犬罢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疯疯癫癫,声音像是拉破的风箱,听得望舒浑身不舒服。
她偷偷将余光瞄向此人,隐约看到他长袍上沾满酒渍,看起来邋遢不堪,一双脚鞋袜未穿,在摔碎的瓷片上胡乱踩着,脚底明明都是血迹,他却浑然未觉。
见那嬷嬷往他身边走去,望舒不敢看下去,眼观鼻鼻观心。
“大少爷,您请节哀,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大夫人若是在世,也不想看到您这样。”杨嬷嬷凑上去低声安慰。
谁知她话刚一说完,这大少爷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张脸瞬间扭曲起来!
见他目眦欲裂,就要发狂,几个大汉赶紧蹿上去将人死死按住。
杨嬷嬷嘴角微垂,盯着他看了半晌。
这大少爷此时就像困斗之兽,在几人的手底下徒然挣扎着,一双眼睛还不忘恶狠狠地瞪向她,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
见此,杨嬷嬷心中颇觉满意,点点头,示意几人快快拖走。
望舒站在一旁,听到被拖的人发出惨烈的嘶嚎,忍不住也抬眼看去。
少年眼皮浮肿,眉目扭曲,隐约却能看出精致的五官来,不过是个寻常公子哥的模样,这倒不算稀奇。
稀奇的是,望舒看着他心中突然一动,只觉自己一定见过此人!
不等望舒深思,那少年已经被押着离开。
瞧见枯瘦的丫头站在旁边未动,杨嬷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