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落到,速速闪开,莫阻着人哋行路!”
车夫声音提高了几度,又恢复了骄横的态度,抛扔完药葫芦后,就挥起马鞭,令羊斟把路给让开。
“多谢相助!敢问……”
“问咩问,闪开!多话!”
车夫一下令,首车的两匹马便起速前进了,羊斟只好赶紧拉着他的伤马躲去一旁,目送着这支颇有些气势的车队向前奔去,粗略一数,有十二辆之多,也不算是规模小了,前后几辆有车乘人,而中间的几乎全是拉的货箱,方方正正的箱子被桐油布紧密包裹着,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保护得这么好。
有一个熟悉的符号,在眼前闪过,是的,每一辆罩着篷布的车上,都有一个黑底白印的三枝墨竹图案———那是公孙黑家一支的专有家族标志,这个王丹有教他认记过。
“就话,呢支车队,同公孙黑一家,应该有些关系嚟!
羊斟一边给马上着药,一边琢磨着这次偶遇,“或者以后仲有机会再见?……声音如此温柔嘅女子,可能系公孙家宾位呢?”
一人一马,历尽波折,总算是到达了预定目标地点:栋邑地区最远,也最大的“民办学校”:融庠。
这座学校的风格,非常奇特:一无大门,二无校舍,到处都是农田、果林、鱼塘、畜舍,依山就势的树木汇聚处,远望有一些山洞在树冠掩映下,偶然露出一些人头攒动的样子。
直到走到近处,这些浓密的树叶慢慢左右后退,洞口大开,才让羊斟看明白:
原来,学校就设在这个山洞里。
所谓别有洞天,应该就是讲这里了:和外围巨大的农田果林相比,这里面就显得太过精致、繁华:中规中矩的对称风格,主次分明,正面洞口内,有一面平整无比的白色石壁,上面用两种文字,一黑一红,写着校名:
“融庠”。
这两个字所放着的位置,恰好是能被阳光透过对应位置的一个天然孔洞,正好照射到的地方,因而,一天之中,随着阳光位置的变化,这个在黑暗中显得犹为明亮的白底红、黑字,就显得无比清晰、夺目,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变化着,而洞外有一块碧绿的圆潭,也正好把阳光反射过来,两相叠映,更是让这校牌的光效显得扑朔迷离。
汉字隶书的红色“融”字是羊斟一眼就认得出来的;而旁边那个黑色的像刀劈斧刻的“鬼画符”,则是来自北狄的文字,他完全无法认读,但根据推测,应该也就是“融庠”的狄语写法。
而在这面高大的校牌之下,就是一个半人高的平台,后有屏风,绘制着“江水碧波”的水景图,屏前正中,一方红木硬几前,端坐着一位头扎蓝巾、高盘蛟蛇斜髻的中年女先生,手执一扇,正在为下面的学生们讲着什么。
而下面背朝洞外的一排排学童,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却都统一盘腿坐好,他们面前没有小桌案,每人手中有一根小竹棍,除了他们屁股底下的草制坐垫之外,面前的那片细沙土的地面,就是他们练笔的“纸”了。
这些孩子,年龄不同,排的位置也不同:年龄稍大的在里面,估计正在上他们能听的课;而远处排在最外面靠洞的小一点儿的孩子们,则顽皮的在地面上划来划去,或者偷偷地打来打去,自己找乐子。
不过,闹是闹,也不敢太大动静,至少是不敢逃课的,毕竟,高高在上的女先生,一眼就可以看到座下所有学生的一举一动,他们这些“小动作”,自然也是逃不住先生的“法眼”的,只不过,她还一时不想管教罢了。
正因为站得高,望得远,羊斟的到来,自然也早早被这位“授课中”的女先生看到了眼里,只见她暂时停下了讲课,给孩子们布置了一道类似“背诵复习”的任务,就自己站起,走下台来,往外迎接。
孩子们哪有都这么听话的,随着女先生的缓缓走出来,一张张小脸,就跟“向日葵”一样的转了过来。
“咦?宾个?有人来着!”
孩子们是窃窃私语,交头结耳,全然把老师刚布置的任务扔到了天边。
羊斟一路虽然各种落魄,可是这身官服还没有失效,依然能显示出“官方”的权威,这才令到女先生不敢怠慢,中断了讲课,专程出来迎接。
“什长有交待过,近日将有丘赋使光临,敢问官家可是为此前来吾庠?”
这位女先生一身清湛蓝裙,白色纱笼相罩,腰封皮革,虽然浑身上下,不见一金色半珠装饰,但却一身英气,气场不凡,纯静无争的样子,真让人感觉有如遇一仙人。
是她先执扇施礼轻问的。
羊斟只顾着欣赏仙人的丰姿了,半天竟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直到这位女先生第二次发问:“敢问官家,来客所为何事?”
“啊……系……吾系丘赋使剩豆儿,受命于丘赋长,来此核验点收贵庠丘赋。”
羊斟恍然回神,明明听到了孩子们在后面发出了一阵哄笑,这才结结巴巴地蹦出了一句。
“小女子乃撒哈,自北狄嫁与吾夫祖乐,系呢间庠长,佢系此地郑人。此事之前,什长有讲过,吾亦知晓,身为郑国子民,贡献丘赋,自然责无旁贷!但系吾庠方圆百里,所域甚广,新拓之地,涵盖山林,未知概要所属,宾种为天授免征,宾种为新拓应征,未知官家所用,乃宾种计量之法,未请教一二?”
面对女先生的一串提问,羊斟事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