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轩走出教学楼，凌海果然还没走，正在楼下等他。
陆以轩对凌海笑道：“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凌海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冷静了一段时间，凌海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职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点养气功夫还是有的。
仔细想想，其实之前跟陆以轩的几次接触，凌海的表现都还说得过让陆以轩叫他叔叔，这点小事他相信陆以轩不会放在心上的。
两人一同向校外走去，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陆以轩冲着林崇招了招手，让他下车。
凌海看了一眼林崇，又看了眼那辆宾利，用心记了下来。
林崇跟上陆以轩和凌海，三人就在学校旁边找了家咖啡厅。
坐定之后，凌海首先开口，颇有些无奈道：“大少爷，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咱们会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陆以轩笑了笑，解释道：“我年纪太轻，资历太浅，所以才想着先从底层做起，慢慢锻炼自己。化名进入公司也是无奈之举，不然的话大家都知道我是谁，那还怎么工作？”
凌海点点头道：“大少爷能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还能抵挡得住权力和财富的诱惑，静下心来踏踏实实地学习工作。这在我看来，实属不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凌海的话陆以轩当然很受用，但他也没有得意忘形，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波澜不惊。
陆以轩随口说道：“这里不是公司，咱们不用太正式，随便一点就好。”
凌海点了点头。
“凌经理，你进公司也有十几年了吧？”
“小雪出生那年我进的公司，到今年刚好十八年了。”
“十八年了？可是不短啊！”
“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供我读书，所以高中毕业后我就进社会了。刚进天盛地产那会儿，我只是后勤一个打杂的小职员，挣得少，干的活儿还多，小雪她们娘俩儿跟着我吃了不少苦。”
说到这里，凌海似乎颇有感慨，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后来我意识到，没有学历是真不行，光靠努力工作，不知道哪辈子才能升职加薪。所以我开始一边工作一边学习，自考了一个本科学历，后来还读了个在职研究生。虽然这份学历掺了点儿水分，但好歹国家也是承认的。再后来，一点一点的，也就升到了市场部经理。”
凌海这段经历很励志，同时也是一个普通人职场奋斗的真实写照。能走到今天这步，凌海确实很不容易。
陆以轩看过凌海的履历，对他这些经历其实是清楚的。但是由当事人亲口说出来，要比写在纸面上的文字来得更加生动，陆以轩也能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凌海的辛酸和不易。
凌海笑容略显苦涩道：“公司里有十几个部门经理，但像我这样有着十八年工龄的却没几个。人资部经理周毅算一个，他也是……”
凌海突然顿住，说不下去了。
真情流露的时候人最容易放松警惕，一不小心就说了不该说的话。
凌海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大少爷让你随便一点，你就真的嘴没个把门的了？是不是傻呀！
陆以轩有些好笑地看着凌海，凌海没说出口的那些话他其实都知道。
天盛地产十几个部门经理的资料陆以轩早都看过了，如今更是如数家珍，早就背熟了。
当年的周毅可不是一般战士，还是一个普通员工的时候，就敢当面顶撞陆天盛，好几次都弄得他下不来台。
关键是周毅每次顶撞陆天盛的时候，理由都相当充分，陆天盛就算再生气，也拿他没办法。
周毅这样对待自己的大老板，陆天盛当然是看他不顺眼。但是，陆天盛虽然每次都很生气，事后却从来没有打击报复过周毅，更是从来没有一气之下说出要开除他的话。
事实上，陆天盛还是很看好周毅的，虽然周毅动不动就惹他生气，但却是真心为公司着想。这样的员工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几个，陆天盛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他开了。
不过总是被周毅当面顶撞，还无法反驳，陆天盛肯定是不爽的。所以周毅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升上来，被陆天盛压着动弹不得。
也就是最近这五六年，周毅不知道是年龄大了，还是自己想开了，总之变化很大，遇到问题时，解决的方法成熟了很多。陆天盛也觉得磨砺得差不多了，这才把周毅提拔起来，做了人资部的经理。
凌海和周毅的经历有几分相似，虽然原因不同，但都是入职多年，历经一段磨砺后才当上经理的。两个人的年纪在一众少壮派经理当中也有些偏大，所以平日里走得很近。
周毅是旗帜鲜明的保皇派，但因为性格剧变，如今反倒成了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所以跟其他派系的人关系也都不错。
而凌海为人正派，大概是因为年轻时的经历，所以性格也比较坚毅。很多时候他并不讲立场，也无所谓哪个派系，只对事不对人，倒是跟周毅年轻时很像。
这两个人放到一起，陆以轩反倒更加倾向于凌海。
为人正派不代表没有情商，性格坚毅也不代表头铁，所以凌海在说到周毅的过往时，才会有些说不下去。
周毅顶撞过陆天盛很多次，万一陆以轩忌讳这个，那么经理就算是周毅职场生涯的上限了，别想着再往上爬了。
见陆以轩许久没有说话，凌海不禁有些忐忑，也对自己的鲁莽感到一丝后悔。
陆以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