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无忧满脸悦色,点头道:“好听,傅大哥弹什么都好听!”
傅玉书闻言道:“我可比不上圣人师旷,你喜欢听就行了。”
傅玉书温文尔雅,乍一看,与柳枫的气质十分相似,只不过柳枫比他多了一份老练和深沉。
柳枫眼里透着凌厉,往往动怒时,容易沾染杀气,有种深不可测,捉摸不透的意味,使人难以靠近,感觉他遥不可及。
傅玉书不同,真实、触得着、摸得到,没有任何杀气,眼神温和,所以平易近人,任谁都会对他产生好感,即便不会多么喜欢他,也不会讨厌他。
而柳枫由于种种经历和磨练,把这方面收敛了。
今番见到傅玉书,柳枫心里那种亲切感随即上涌,看着傅玉书,总觉得似曾相识。
在上官飞虹引荐下,他们很快成了知音。
两人避开左右,坐在院中下棋,一起对诗,傅玉书念着:青竹碧水滴翠影。
柳枫笑着接道:皑雪银霜映白梅。
顿了顿,抬首望着天上的白云,柳枫道:“晨曦谧谷声,古柏拔苍穹,玉瑟密莽曲,苍松立壁仞,翠云青烟多袅袅。”
傅玉书立起身子,不慌不忙,远远瞥视数丈外的池塘,道:“下饷擎纱梦,荷中嵌雾露,高舂明烛书,夜半吹清风,闲院晓日久戚戚。”
柳枫不由鼓掌,道:“傅公子果然利害。”
傅玉书一笑,拱手道:“李兄过奖,李兄的才华,上官世伯早已告知玉书,玉书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李兄身在朝堂,做的都是大事,相形之下,玉书整日闲坐屋前,愧不如李兄。”
一言罢了,忽见上官无忧在回廊上出现,打断二人,唤道:“傅大哥,傅大哥!”
傅玉书抬头细看,只见上官无忧眯着眼睛,摸摸爬爬地过来,就像瞎子摸路,十分不稳当。
傅玉书愕然,才与她分别不久,怎知她会变成这样,蹿前两步将她搀扶,问道:“无忧,怎会成这样子?你的眼睛怎么了?”言说间,伸手搭脉。
上官无忧侧身躲过,掏出一封信道:“没事的,刚刚不小心辣椒水进了眼睛,有点难受,有人送了封信来,你帮我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这……”傅玉书接过信,面露犹豫,却没有拆开。
上官无忧已经在催了:“念给我听啊!”
傅玉书勉为其难,迟迟疑疑地将信展开,才低头扫视一眼,忽然呆住,就像被雷电击中。
上官无忧以为他惊讶,顾忌自己的颜面才不念出,急着道:“念给我啊,快点!”
傅玉书无奈,慌张了一阵,神魂飞回,垂首念道:“上官姑娘你好,在下李牧,曾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所谓一见倾心,再见相思,姑娘已在李牧心中种下情思,见不到姑娘,李牧思念犹甚,整日茶不思寝不安,饭食无味,还记得李太白的秋风词有曰,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到了此处,傅玉书声音转微为轻,目光定格在‘李牧’二字上,渐渐念不下去,旁人都未留意傅玉书这个奇怪的动作。
柳枫意识到这是别人写给上官无忧的情书,傅玉书当众念诵,脸皮薄,尴尬也正常,就没想太多。
傅玉书忽然止口,呆若木鸡一般,先前惊惶被人窥知了心事,此刻见是情书,有些羞惭,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垂下头不发一语。
上官无忧却抢过那封信,难堪地叱道:“怎么写这种东西,真是讨厌!”用手将信撕碎,匆匆跑开。
傅玉书瞧见她快步如飞,想起她的眼睛,脸色一变道:“无忧,你……能看见啦?”
柳枫看出了端倪,上官无忧这般做法,无非是与傅玉书玩闹。
柳枫不相信傅玉书看不出,果然,傅玉书才一出声,上官无忧急急忙忙捂住眼睛,身子斜斜一倒,叫道:“哎哟,好疼啊,我撞到什么东西了?”
傅玉书上前搀住她的胳臂,上官无忧突地睁开眼睛,转脸相看,噗嗤笑道:“傅大哥!我骗你的!”
傅玉书一愣,一些心念未去,与她对视道:“这么说,那封信是假的?”
上官无忧干脆道:“那当然!”转头斜睨傅玉书,嘻嘻道:“好不好玩,傅大哥?”
傅玉书未答话,上官无忧以为他心神未回,是不自在,自个儿咯咯笑了起来。
傅玉书还是难以定心,心里慌得要死,未免被看穿,只得闪开道:“上官世伯教我的那套剑法,我得去练练,先走了!”拧转身子,急匆匆而去。
柳枫也未发觉傅玉书不正常,见他们热热闹闹的,突然满心惆怅,回府欲找天绍青,却没寻见人,只在屋里找到封信。
是天绍青留下的,信上说:“柳大哥,我知道你这几天很忙,怕在太尉府会打扰你,所以和舒望一同去神兵门,来去十天半月有余,你可以专心处理大事,好好养伤,勿念!”
短短几行字,柳枫看罢,失手将信落到地上,长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