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向岑暮晓伸出手,想带着她一同前行,她没看他,自顾自瞬行回了华山。
她本欲直接落在华山墓园,却发现华山护山法阵有改动,层层阻力挡在身前,发出声声激烈的嗡鸣,她再往前一步,便是华山杀阵万剑齐发。
她冷哼一声,元朗这是在防着她了,她只能暂时停在山门前。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遮住月光。
可能是因为上次遭遇魔族大军的围堵,如今的华山不仅加固了法阵,山门前更多了十来个巡逻守卫的弟子。
弟子们轮换守门,一刻也不敢停歇,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四下张望。
岑暮晓差点触动护山法阵,一弟子大约听见动静,连忙朝着声音处拔出自己的剑。
另一弟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是风,你干嘛这么紧张?”
那弟子依旧戒备,并未收剑,“掌门师兄说了,若是岑暮晓回来,便拿下她,她向来会些稀奇古怪的术法,万一是她呢?”
说起岑暮晓,几个弟子拉开话匣子,互相讨论起来——
“你还别说,从前她在华山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对劲,现在很多人都传其实她才是魔神,那个风诣之是为她顶包的。”
“啊?她?不会吧?易师伯那么看重她,她怎么会是魔神?”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易家满门惨死都和她有关,她不是魔神也是瘟神,总之,我们得把门守好,不能让她再回华山祸害人。”
说到这里,一弟子吓得腿抖如筛糠,“她要真是魔神,我们能守得住么?”
“守不住也得守!有没有点骨气和胆量了?还能怕了这些邪魔外道不成!”
陆离很快也落在山门外,走到岑暮晓身边,道:“看来不能硬闯,我试试能不能在不惊动护山阵法的情况下进去。”
果不其然,元康为元朗死在九黎,元朗不知悔改,所有人都不知是他害死了师父和殊归!
岑暮晓拦下正准备施法的陆离,冷然道:“为何我要躲着?我就要明目张胆地进去。”
空中灰云如炊烟散去,皎皎月光下,她纤长的睫毛垂落,在鼻翼处映下细碎的影子。她的眸底似乎划过一道森冷的杀气。
陆离只觉身旁的女孩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在他得知她是魔神无涯时有震惊过,都说魔神是带着灭世的使命来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善良如她、不要命去补天的她会灭世。
陆离冲她笑了笑,事关她,他总能一改唯唯诺诺的软模样变得无所畏惧,“好,刀山火海我都陪你!”
岑暮晓向前迈去,没阻拦陆离这条跟屁龙,也不愿为他耽误自己的计划,只道:“你自己当心,我没空护你。”
她心里还有一点埋怨他出于私心没告诉她实情,所以和他说话不太客气。
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不讲道理,与其说是和陆离赌气,倒不如说是和当时油盐不进的自己赌气。
先前不想相信却不得不信的事情,如今可能另有隐情,她的心境从欣喜到紧张又到惘然。
如果真的是风诣之,确定无疑,她又能怎样?无论是杀他还是消灭自己的魔神之力,都是要他的命,她又怎能忍心去伤害一个为她与全天下为敌,度她光明的人?
如果不是他,她要去找回他么?
他大概不想见她吧。
风诣之这么就这么傻,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如果不是无涯的认知恢复,她作为岑暮晓,一个凡人,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为她剔除仙根置换力量的。
他到底还为她做了多少是她不知情的?
他是花神,他为何要落入凡尘替她这个被天道惩罚的魔头挡劫?
明明她上上辈子是无涯时,他还没降世。
他是否也和她一样,为天道所不容,他摊上她,是他的劫难吧。
她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地化出藏起来的他的那颗心脏,血流尽后,它变为了枯萎的花苞,无法盛开,好像轻轻一碰,随时有可能凋零。
她固有使花草死灰复燃的能力,却没办法让这颗心死而复生,她只能视作珍宝地将它揣进怀里。
终是她欠他良多,可能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多。
陆离并不晓得她此刻的内心纠葛,没好气道:“我哪有那么菜啊!对我有点信心行不行……”
原来是这点变化,魔神意识复苏后,她整个人傲气多了!
“望舒!”岑暮晓轻唤了一声,丝丝缕缕红光自她的掌心涌出,迅速聚合成一柄通体散着红色流光的剑。
许久不用,望舒似是对她这个主人很是想念,在她手上嗡嗡震动,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
守山门的弟子察觉,齐齐拔剑,指向声音源头。
“怕什么来什么!不会是岑……岑师姐回来了吧!”
“你怕她干什么!她早就不是我华山弟子了,你还叫她师姐!”
夜幕微光之下,唯见一道娇艳生动的红色光亮荧荧跃跃,岑暮晓一袭白衣闪至山门前,纤纤玉立,就这么乍一看直是楚楚动人的柔弱美人儿,可她的面上却是藏不住的愤恨欲绝和肃杀之色。
守山门的弟子心知不妙,忙小声道:“快,通知掌门!”
一弟子刚要发传音符出去却被她一剑挥下,传音符碎成粉末。
她手腕一转,抖落望舒上的粉末,冷笑道:“我何时成了洪水猛兽了,你们掌门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怕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