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回来的马车上哭了一阵子,年婧这会子说着自个儿这段时日的经历,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说旁人的事儿似的,丝毫不起什么波澜。
可越是瞧着年婧这般已然麻木的样子,越是叫人心疼着,众人尽落了泪,魏佳氏知道了自个儿的女儿被人这般磋磨着,险些哭得撅过去,紧紧的攥着年婧的手,半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李家不能再回了!”陈氏红着眼睛当机立断,什么名声也好脸面也罢,都不及自家姑奶奶来的重要。
“原答应李家的求亲一来是看在两家略微相熟,二来李家又略逊于咱们年家的份儿上罢了,想着小婧是低嫁,李家断不敢对小婧有丝毫不满了去,且得供着些。”
“可谁知道李家这般给脸不要脸,还想休了咱们家姑奶奶,还真当咱们年家没丝毫脾气了不成?给他几分笑脸,他便不知道几斤几两了!”
别看陈氏温温柔柔和和气气一辈子了,遇着事儿了向来都是好声好气儿的,可在着关键事儿上却从来不含糊着。
“要是、要是里李家来要人怎么办?玛玛,我不想回去了、我真的不想回去了。”
年婧一听这个,心中又是急切激动,又不免萌生些害怕来,左手不由得攥紧了自个儿的右手腕,手指紧紧的收着,手腕和手臂上似还残留着些个余痛。
李向是个儒雅的,相貌也好,不是年家人一贯的浓眉大眼型,可面容清秀,若是笑起来,叫人心里好似充斥着暖流,一圈一圈的荡漾,叫人忍不住的心生好感。
李家提亲之前,年婧偷偷的看过李向一眼,那人似是刚见了友人回来,穿着一身簇新的青色衣袍,上头绣着几根挺拔的翠竹,可在年婧的眼里,李向瞧着比上头的翠竹还英挺的。
她心中怀着期待和情愫嫁过去,且到洞房之前李向都是极好的,可谁知李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李向身子着实不成,折腾了许久也没行了敦伦大礼。
年婧心中虽有些个失望,可觉得这事儿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们是夫妻,理应互相包容,甭管是什么问题,慢慢解决便是了,她也从来没嫌弃过什么,觉得夜夜秉烛长谈也是好的。
可李向却不这么觉得,一来二去的便没什么好耐性了,不肯承认自个儿的身子不成,反倒是日日言语打压着年婧,说人着不好那也不好,将她贬低得一无是处仿佛心中才得到满足。
李向不成也就罢了,偏婆婆还催的紧,尽觉得是她身子的不是,一点儿不觉得是自个儿的儿子有问题,年婧嫁来一年了,如今还是个小姑娘家家的呢,怎得平白的怀孕去,险些被两方逼疯了去。
随着近来年家遇了事儿,李向更是肆无忌惮的贬低着年婧,甚至还当着一大家子的面斥责年婧的不是,婆婆也跟着煽风点火。
年婧气急,压了一年的火气终是压不住了,直当着一大家子的面儿揭了李向的伤疤,说了李向不能人道的事儿,李向当即恼了,直给了年婧一个巴掌不说,还拿了桌上片羊肉的匕首要杀了年婧。
年婧吓坏了,她一个被家里护得紧紧的姑娘,哪儿见过这般景象,吓得仿佛被掐住了脖子,连惊叫都叫不出来,若不是她贴身丫鬟反应的快,推了她一把,只怕这会子都该投胎去了的。
可即便如此,年婧还是伤着了右臂,被那刀刮了好长一道伤,幸而刮得浅,冬日里穿衣也厚实,只是破了些个油皮儿罢了,都没怎得流血,养个两日便好了。
肌肤上没留印子,心里却是落下了伤,但凡她再靠近了李向,便能想起那日的惊魂,身子瑟瑟,整个右臂都是痛的。
“我不要再回去了,我真的不要再回去了!我回去了李向一定会杀了我的,他是个疯子!是个疯子!”
刚刚回到家里的时候年婧只觉得安心,一点儿没想起来那些个难挨的日子。
这会子玛玛不叫她回去了,可她身为李家妇如何能在娘家常呆,只一想李家的会上门讨人,若是家里又被李向那装出来的儒雅骗了去,她又得回了狼窝儿了。
如今家里给她递帖子她还能回来,下一次呢?她还能有命活到下一次吗?
年婧越想越是害怕,明明偌大的前厅中炭火烧得极足,尽感春意融融,可偏年婧抖如筛糠,面上有泪亦有汗,魏佳氏赶紧的抱住女儿,伸手欲抚着女儿的惊恐小脸儿,这一抹却摸得一手冰凉。
看着年婧只是不想回李家便如此冷汗簌簌,年家众人无不愤怒心痛的,这会子也是不好多问年婧的情况了,陈氏只得赶紧的叫魏佳氏护着年婧回去歇着。
又特特叫了懂医理的嬷嬷跟过去,一来给人诊脉,二来也是瞧瞧年婧身上可又什么暗伤,若是李家真虐待了他们年家的姑奶奶,年家便是拼得玉石俱焚,也叫李家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般说完,便也该午膳了的,今儿五阿哥来了,姑奶奶也回来了,饭桌上本该一片热闹的,可这会子众人且都味同嚼蜡,便是景顾勒心里也极不是滋味。
他虽是不常见外祖一家子,可平日里却没少受外祖一家的关照,从小到大玩的用的可没少给他送去了,他到现下还隐约记得郭罗玛法和郭罗玛玛抱着他笑的样子,着实是疼他疼到骨子里了。
如今外祖家受了委屈,也似他受了委屈,心头尽是憋屈和愤怒。
可即便是这般了,郭罗玛玛还顾着他吃好喝好,用完了午膳,郭罗玛玛记得他爱吃奶皮酥,爱喝杏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