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不必疑惑,莞儿躺在床上那三日,虽然一直昏迷着,可这神魂却似乎是半梦半醒间,就像死了一回似的,也是上天佑我,总算是挺了过来,醒来之后我就细细回想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因此私下里买通了纪薇的贴身丫鬟,果然如我所想,这不是一场意外。”纪莞将事情稍加润色了一下,尽量让它显得不那么突兀,也顺便解释了自己与往日的反常之处。
秦恒听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生死攸关的危急关头一笔带过,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泛起潮水般的愧疚,实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经历了这般惊险的事情,差点就丧了命,也不怪她这短短的时日里就发生了这许多的变化了
“是舅舅没有保护好你,舅舅有愧于你外公,有愧于你娘。”秦恒眼尾微垂,面怀愧色。
纪莞连忙道:“舅舅无需如此,若是没有舅舅与姨母这些年的照应,让他们有所顾忌,我与小然还不定有今日,莞儿应该感谢您才是,也是经了此事莞儿才能幡然醒悟,否则还不知道要浑浑噩噩到几时。”
秦恒听她这么一说心下略略释然了一些,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纪莞正了正脸色,凝眉道:“自我娘病逝后,这么这些年来徐氏一直处心积虑的讨好我拉拢我,除了装装样子博个好名声,更多的就是想让我成为她顺利入主这丞相府女主人的一个强有力的助力。”
“只要我站在她这边,外祖父再厌恶她也不会多做什么,祖母尽管不愿意最终也是拗不过我父亲的,而且她这些年来确实做得像模像样。可是明明只差半年她的目的或许就可以实现了,却在这时半途而废对我狠下杀手,这就是我一直都想不通的问题,直到前几日──我知道了四皇子曾经求娶过我的事情,我就都明白了。”纪莞瞳孔微缩,语气顿了一下,森然的戾气一闪而过。
秦恒皱了皱眉,开口道:“可她们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这事只怕你父亲都不知道,四皇子自以为此事应该很顺利,直接就与皇上开口求了。”
“难道是──”秦恒脸色大变,不敢深想下去。
纪莞看了一眼秦恒,微叹了口气:“舅舅所想应该就是了,如果不是这样,我实在想不出来仅凭徐氏母女,哪来的这般本事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能知道得这么清楚,我猜她们应该是背着我父亲与四皇子往来,而且,具体来说,应该说徐府早就在暗地里与四皇子有所勾结了。”
“他们怎么敢!”秦恒握紧了拳头,心里已经信了大半,眉头紧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自古皇子与官员走得太近都是朝堂之大忌,反之亦是。
“我与我母亲一直都是徐氏母女的心头之恨,所以她总想让纪薇嫁入豪门贵府过人上人的风光日子,好将我永远踩在脚底。只怕如今是心大了连皇子妃都惦记上了,所以想要先下手为强杀了我以绝后患。”纪莞脸色淡淡的,仿若在说着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
“我想四皇子应该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只不过也默许了她们的行事罢了,如此一件双雕,不用脏了自己的手就能了却他一桩心事,哪怕事后查起来,也绝不会查到他头上。”
“他为何要杀你。”话才说出口,电光火石间秦恒宽大的身躯如触了电般狠狠一颤,心里翻起滔天巨浪。
片刻后,脸色阴沉,咬牙切齿的道:“果然是居心否测,好毒的心思!”
他想要的哪里是一个纪莞,他想要的明明就是纪莞身后的纪家,秦家,以及宫里的惠贵妃多方势力。
秦恒眸色深了深,想起他父亲对纪莞这个唯一的外甥女有多么疼爱,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大妹在宫里看似风光,却膝下空虚,向来把小妹留下的两个孩子当亲生的对待。
嫁入皇家这么多年,无病无痛偏偏也无所出,这又何尝不是今上对秦家的忌惮呢。
若是让四皇子达成了目的,哪怕是他们不愿意站队,在世人眼里他们也已经被贴上了四皇子一党的标签。
想起皇上,秦恒心里更是打了寒颤。
更是对四皇子的狠毒心思恨得咬牙,整个大熙朝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最偏爱的就是三皇子宁熙,就连名字都是取自国名,可见是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四皇子此般作为是要陷我秦家于不义啊!
简直可恶!
拉拢最牢靠的办法就是联姻,秦家这一代算上纪莞也就一个女孩,又受宠爱,四皇子这是自己得不到,便要将其毁了也绝不便宜了别人。
如此心思狭隘,又阴险毒辣之人竟然在虎视眈眈着整个秦家,秦恒不禁打了个冷颤
“对付我,不过是一个开端,他盯上的决不仅仅是我,舅舅,您一定要约束好底下的人,不要疏忽大意让人抓了把柄,尤其是书房重地,更要严防,我们心中磊落不代表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也会如此。”纪莞郑重其事的道,随即垂下头掩去眸子里愧疚,上辈子就是这样,才害了秦家满门,这是她心底的痛,这一世,少了她这枚好用的棋子,也不知道对方会换什么样的下作招数,反正,小心无大错,多些防备总是更稳妥些。
秦恒心头一凛,才深觉自己离了战场久在这京城的安乐窝里,警惕性都降低了不少,如今更是连个小女孩都不如了,又见她处处细致思虑周全,心里又是欣慰又羞愧。
若是因他的疏忽而将整个肃国公府置于险恶,他就是整个家族的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