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照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茶具递给一旁呆立的春呦,疯狂冲她使眼色:快,拿出去扔掉。
春呦不明所以接过来,怯怯看了眼姒郁。
对方冲她微微一笑。
秦照照看见春呦出去的身影这才身子完全放松下来,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屋睡觉就听见身边坐着的人低清声线:“阿照,我的茶呢?”
秦照照迈出去的步子一扭曲,差点脚一崴从台阶上摔下去。
她回头,哭丧着脸试图劝阻:“要不明天,您看今天这么晚了?晚上喝茶会睡不着觉的。”
姒郁坐端正,浑身上下一尘不染仙气儿飘飘吐出一个字:“渴。”
秦照照试图拖延时间,她咳了一声故作严肃道:“前几天我们还吵架,你确定我不会泡壶茶气死你?”
姒郁浅色瞳仁里缓波流淌,他低低叹一口气,神色参杂说不清道不明低落。
“渴你……”
秦照照被美色晃了晃眼心一软急刹车收回后半句话,本来想问的事情也被咽回了肚子里,她冲跪在地上裘某人一挥手,大义凛然:“带我去后厨。”
不就是烧壶茶嘛,那不就是分分钟的事。
秦照照十分苦恼地蹲在灶前。
她蹲着厨屋里的人哪敢站着,只披了件外衣的胖乎乎姚管家跟她一块满脸愁容挤在那里,两个人同一脸苦大仇深。
姚管家被这架势弄得心惊胆战结结巴巴:“小小小夫人,您这是要……”
秦照照挽袖子,被里头烟熏得想流泪,她撑着膝盖站起来:“帮忙看一下,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姚管家: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上上下下从锅里看到灶下,委婉:“烧水也是可以用炉子的。”
秦照照:“……”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没睡觉所以脑子被浆糊糊住了,僵着脸一把拉起蹲着的姚管家,斩钉截铁:“走,用炉子。”
茶真的好的时候秦照照已经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她站在姒郁面前的时候整个人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姒郁目光清浅落在她发梢,突然不经意:“阿照,谁送你回来的?”
秦照照条件反射接话:“闻子簌。”
说完她才觉得不妥,一惊梭然抬头看座位上的姒郁。
姒郁低低叹一口气,起身往下走,眉目缱绻温和,带一点藏得很深的阴郁,像是荒野平地卷起风浪,无边无际雷雨降至。
秦照照脚步钉在原地无法挪动片刻,背后升起寒意。
姒郁在她面前站定,铺天盖地浓郁檀木沉香无孔不入,他抬手一点点碾过秦照照下巴,力道不轻,像是要消除什么痕迹一样,指尖冰凉。
出乎意料的,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含笑道:“阿照,明日新皇即位,新帝名叫。”
他一顿,收回手在秦照照下巴处落下一个轻柔而克制的吻,一触即离。
“秦慈月。”
秦照照瞳孔一缩,整个人顿时从模糊的状态抽离,她疑心自己幻听,愕然抬头看咫尺距离的姒郁,指尖都在颤抖。
姒郁平缓重复:“他不是你的兄长,是前朝遗孤,昭文帝第七个儿子,赵慈月。”
“还有一件事。”
“从今晚起,只有八个世族。”
从古至今世家大族有十一,绵延至今有九,又分上五族下四家,秦家位居上族。
秦照照背后仿佛爬满冷湿蛇类,她死死盯着姒郁清丽而不起丝毫波澜的瞳仁,胸中那种窒息和闷痛一下比一下强烈,她脑中一片轰鸣大片白光闪过,眼瞳里遍布血丝,一字一句:“什么意思?”
已是深夜,书房内所有的烛火都亮着,温润的光线均匀铺洒在姒郁身上,而他金纹雪衣不染尘埃,瞳仁清透明亮,恍如九天仙人,话语却残忍。
“阿照,秦家消失了。”
皇宫。
陈公公在下头低眉敛目,身后跟着一堆婢子太监。
皇帝驾崩的消息已经散了出去,上头龙椅上坐的那位一点表示都没有,只吩咐了一句不用将消息太传出去,天一亮就照常早朝,然后就身子前倾转着自己手腕上天蓝色的护腕神色不耐。
他从踏进大殿开始就一言不发,这种沉默只让人觉得提心吊胆。
陈公公没敢抬眼,混乱中匆匆一瞥看见对方疏朗凌厉眉眼和雕刻完美的俊美五官。
宫里的老人都练就一双看人的火眼金睛,顷刻他就明白对方不是个简单角色,身上有种军营里出来的锋芒和沉沉威压。
据说一直寄养在秦家的前朝遗孤,昭文帝消失的第七个儿子。
如果他手里能拿出前朝玉玺和半块虎符,他将成为整座皇城名正言顺的主人。
离早朝时间不远了,这位新帝只是把玩着手里一块沉甸甸的黄金,没有要换衣服的意思也没有起身的想法,他整个人几乎是慵懒半躺在龙椅上,一只黑色锦靴还十分放肆地踩在另一端,丝毫没将老祖宗的东西放在眼里,眼底情绪暗沉。
陈公公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这位新来的主子他还没摸清性子,诺诺拐着弯提建议:“皇上,离早朝还有一段时间呢,要不先随老奴去换身衣裳,也好叫大家都瞧瞧。”
他已经尽量说得小心翼翼了,还是觉得上面那人看他的时候心里重重一抖,浑身打了个冷噤。
“哦?朕倒是觉得时间要到了。”秦慈月指尖在那半货真价实虎符上点了点,随手一抛又接住,笑容玩味。
陈公公的心脏都在跟着那半虎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