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额扑蕊添黄子,鸦鬓呵花满翠鬟。
昭阳偏殿,秦楼安执黛描眉,飞鹊镜中,两抹却月眉娟娟。洇了浅胭的眼尾,敛着江南烟雨朦胧的澹,施了口脂的檀唇,抿着塞北长河落日的红。
惊鸿皮下,一把清傲嶙峋骨。
方被唤进宫的粉黛立于秦楼安身后,看着自家公主放了青黛,执起红棉,细细扑着粉面。
难道绿绾通于她的消息有假?
粉黛心下疑云欲雨,敛着目瞥了眼同样立在身旁的绿绾。
适才绿绾回府唤她进宫时,将月玦太子罹难的消息告诉她,还特意嘱咐了她切莫在公主面前提起有关玦太子之事,省的惹了公主伤心。
只是她看公主如今这番盛装打扮,哪里有半丝哀伤之意?
察觉到粉黛斜过来的目光,绿绾回之一目,蹙了蹙眉。显然也是不知公主出宫一趟,回来便脱了男装换红妆是为了哪般。
秦楼安虽对镜晕着妆,然身后二人眉来眼去间交换的疑色,却是尽数映在镜中,又落了她的眸里。
“本宫这手艺,如何?”
秦楼安浅笑,自剔匣中执了一尾紫玉钗,斜斜簪入鬓中。钗头状飞燕,俏喙衔紫珠,明明晃晃坠于秦楼安琼耳上方。
闻言,粉黛绿绾垂着眼眉相识一凝,心中疑惑愈是高砌如山。
素日里公主向来不喜装扮,恰逢宫廷盛宴时,亦是让她二人打理。今日公主自行盛妆便也罢了,竟还就这等一向被公主视为肤浅之事来问她二人。
“公主心灵手巧,奴婢们自愧不如。”
虽然二人心头不解,那也只是一息之间的事儿,当下还是恭恭敬敬的回了秦楼安话。
听闻粉黛躬于身侧回话,秦楼安又自镜中端详片刻,寻不出半点瑕疵之后,绾着袖间烟罗纱娉婷站起,鬓上紫钗浅晃,生射霞光。
“你二人乃我心腹,有话直言便好,何必话到唇边又吞吐不出,憋在心中不难受吗?”
秦楼安凝看二人一眼,云罗绣锦裹着春柳纤腰,系在腰间的天青缓带随着莲步轻漫,似系了两川清江迢迢。
粉黛绿绾见秦楼安去了榻边,忙跟了过去。绿绾迟疑再三,终是将自己与粉黛心中的疑惑问了出口。
“公主,您这番打扮,着实是令奴婢和粉黛惊艳,只是——”绿绾轻咬了咬唇瓣,决了决心,“只是如今月玦太子方逝世不久,公主这番,是不是有些……”
绿绾言到最后,蚊声颤着音,她亦不知公主如此做有些如何,但她总觉得是有些不妥。
“有些?”
于换下的黛青劲装翻寻的玉指一僵,秦楼安抬眸,扫看一眼颔着首的二人。
“难不成你二人觉得,本宫还要为月玦簪白披孝不成?”
秦楼安低敛了目,玉指于青黛衣衫袖中摸出半片缎子,那是她从巷道受伤倒地的黑衣人袍脚上割下来的。
“奴婢不敢!”
粉黛绿绾齐齐一颤,声色中裹携着惧意。
“犹记初闻月玦要住到咱们府上时,你二人可是比本宫还要不满。”秦楼安凤目未抬,端详着手中织法甚是讲究又煞是奇异的玄缎,“如今他魂归于天,你二人倒是比本宫还要记着他。莫不是因为月玦模样生的俏,惹得你二人予了心?”
秦楼安浅笑而言,自认这任谁听亦是一句笑语之辞,落入身前二人耳中,却将粉黛绿绾二人一下骇跪在地上。
“公主!奴婢没有!”
“奴婢绝无此心!”
见两个丫头当了真,秦楼安心下失笑,起身示意二人起来,“本宫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你二人这是作甚?”
闻言,粉黛绿绾抬头细察了秦楼安脸色,见自家公主双目炯炯盯着手中半片玄缎,完全不曾计较方才之事,这才提着襦裙起了身。
“粉黛,素日里府中的绫罗布匹,除了宫中父皇赏赐的之外,便是你带着人到城中置办。”秦楼安将手中玄缎递到粉黛眼前,“可知城中哪家商铺,卖有这般织法的缎子?”
闻言,粉黛抬手接过,置于眼前仔细打量起来,一旁绿绾亦是侧着脑袋端详。
秦楼安于巷道中发现那黑衣人虽然未死,但是伤的却是不轻,一身功夫基本是废了。
她未将其带回大理寺,亦未送至京机厂。
那人是个死士,纵是严刑拷打,恐也问不出半点消息来。不然,他也不会在司马赋及问他身后主子之时,宁愿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也不肯说。
何况他受伤颇重,严刑之下,尚不待撬开他嘴,定是也毙了命。
自然,她也不会白白放了他。
“公主,奴婢倒似见过这般织法的缎子,但是在何处见得,奴婢却是想不起来了。”
粉黛凝着眉,手指搔着头,仔细回想一番,然如何都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的。
听闻粉黛说似是见过,秦楼安眸光一闪。
城西巷道之中,她心生两抹疑。
其一便是此黑衣人的着装,她看着与进宫那晚雪衣布庄不远处巷道中的十二人,所着乃是一般一样。
世上焉有如此巧合之事?
至于其二,不管此人为谁所用,又因何跟踪司马赋及。依着司马赋及凉寒至极的性子,焉会留得他的命在?又怎会将此人伤了后,仍在巷道不管不顾?
这,可不像他。
好玩吗——秦楼安轻笑,听着怎恁般像是月玦的语气?
听自家公主兀然的一声笑,粉黛绿绾皆是一惊,今日的公主,可不是一般的怪。
未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