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御花园,宫粉墙,干涸嘶哑的咳似将腹中五脏六腑都要咳出,身穿甲胄的金吾卫紧捂着嘴佝偻着身子,然咳劲儿上来,怎么都止不住。
“梅花不仅花姿精巧,花香馥郁,还有镇咳解热之效。”
兀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连忙站直了身,待看清来人是谁时,他压着咳嗽向那人行了一礼。
“见过月玦太子…咳…咳……”
月玦站至宫粉墙前,抬手拈下一朵绯梅,置于鼻下轻嗅一息,裹着淡淡甜滋的梅香钻入鼻中。
月玦自昭阳殿中出来,步履轻快,衣带沾风,看上去心情颇是不错。
“可知掩瑜阁在何处?”
不曾想到月玦会同他说话,然附近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紧闭着口压着咳得金吾卫勉强开口应了一声。
“知道……”
他不敢说太多话,只能趁咳劲儿还未上来时,以最快的速度说最简练的话,他怕冲撞了眼前这位。有不少同他一起在宫中当差的侍卫,就因在贵人面前说错了话或者失了态而被处死。
月玦听得出来身前人在极力隐忍,他转到那人身前,淡淡扫了那人一眼。
“今日差职结束之后,到掩瑜阁中寻一个叫小德子的公公,找他拿降火止咳的药方。”
低垂着脑袋的金吾卫不可置信的抬头,又听眼前人道:“梅花有镇咳解热之效,以梅瓣泡茶,日常饮用,可保你今冬不再犯肺热干咳之症。”
见眼前人觑着他的目中布满惊疑,月玦指尖轻拈,手中绯粉秀丽的梅旋旋转了数圈。
“梅。”
·
昭阳殿偏殿,绿绾端手站在殿门前,探着脑袋向正殿处张望,眉眼间带着一抹急色。
片刻之后,正殿无有一人进出,绿绾进了偏殿,向秦楼安回禀。
“公主,没有看到国师大人从正殿中出来,想来…想来是还在与娘娘说话。”
“知道了。”
秦楼安坐下,母后将她和月玦遣出大殿,到底是想和雪子耽说些什么?
“好生盯着点,看到雪子耽出来,立即通知本宫。”
秦楼安嘱咐一句,绿绾应下后退到殿外看守着正殿。
绿绾出去后,秦楼安看向桌案,一只壁薄如纸的翠玉茶盏静静立在桌上,那是母后于千钧一发之际,于雪子耽手中拦下,掺了月玦鲜血的半盏冷茶。
月玦与雪子耽皆为年少老成,然到底是气盛之岁,有争强好胜之心亦在情理之中。且二人医术皆属世间绝顶之流,未遇彼此之前应是难逢敌手。
她本以为二人一较高下不过是久逢敌手一时兴起,自古不打不相识的例子亦比比皆是。
可当月玦光明正大将毒茶敬到雪子耽眼前时,她知道她先前的判断是错的。
高手过招,向来是点到为止,可二人竟各自用命去博一场无关紧要的输赢。
月玦狠,雪子耽亦狠。
“公主!”绿绾提着裙裾跑进来,指着外面急匆匆喊道:“公主,国师大人出来了!”
秦楼安回神,自凳上站起,略整了整衣襟向殿外走去。
“走罢,咱们去送送国师大人。”
绿绾点点头,主仆二人方出门,雪子耽正朝偏殿方向走来。
见此,秦楼安驻足立于殿前道路上,候着雪子耽过来。她本以为雪子耽途经此处是有事要说,然他经过她时只略略颔首便继续朝西走去。
秦楼安转身向西,将已行出数步的雪子耽叫住。心下暗想,他莫不是生气了?
“公主有何事?”
雪子耽转身走回,站于秦楼安身前。
秦楼安微微仰目,雪子耽白净的面于微昃的日头下染着淡淡绯红,半掩于睫下的紫眸平静无波。
不像是因适才母后不由辩解的指认月玦教她医术而生气。
“你——当真可解恨无绝之毒?”
闻言,雪子耽半阖的眼皮掀起,凝看她一眼后,只瞬息功夫,又恢复那副无精打采怏怏欲睡的模样。
“适才昭阳殿中,皇后娘娘亦有此一问。”
秦楼安螓首微点表示听到他说的话。
“母后问是母后问,我问是我问,难道国师大人只回答我母后,却不回答我?”
“非也。”雪子耽摇摇头,“我并未回答皇后娘娘,但可告之公主。”
秦楼安眉头轻蹙,表示不解,雪子耽竟敢三番两次拒绝母后。
如此想着,秦楼安垂目,坠于雪子耽腰间的麒麟金章闪射金光,十分耀目。
“我有解恨无绝之法,可惜——月玦宁死不肯输,我亦无法。”
雪子耽话中虽有可惜之意,声色却无丝毫起伏,不带半点情绪。
秦楼安抬眸看了眼雪子耽,迟疑再三问道:“恨无绝之毒,如何解?”
闻言,雪子耽微微偏了偏脑袋,紫眸轻动似在思考,未几轻缓道:“公主适才若肯选我,我倒可将解毒之法教授于你。不过如今,娘娘为公主择了月玦,公主还是去问他罢。”
“……”
他这可是记恨上了?
若是月玦知晓解毒之法,又怎会被恨无绝折磨十年之久?
秦楼安凤目微翻,白了雪子耽一眼。依着雪子耽的执拗劲儿,想来他定是不会告诉她了。
对于秦楼安的白眼,雪子耽视若不见,淡淡道:“公主是想救他?”
雪子耽问完,觉自己适才一问颇是多余,复又说道:“不知公主为何要救他?是因他可助公主查案,还是帮公主作案?”
“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