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雷雨之夜别过,至今她都不曾再见过月玦,至于那晚他为何恰巧出现救下她,她也一直不得机会寻问。但今晚华清宫宫宴,月玦应也会去,届时她可要寻个机会好生问一问。
“奴婢参见公主。”
身后传来绿绾与采桑的声音,秦楼安回头看去,二人福行礼于她身前,手中皆端着一方托盘,看得出来盘中所盛应是今晚赴宴所要穿戴的衣服头饰等物。
秦楼安示意二人起身,两人谢过后走上前来,将手中托盘承到她身前。
绿绾说道:“公主,这是皇后娘娘给您准备的衣服与首饰。娘娘还将采桑派过来与奴婢一同为您梳妆打扮呢!公主您瞧瞧,这些衣物首饰,您还喜欢吗?”
秦楼安俯了眼满盘珠玉金翠,又扫了眼另一盘中的一袭华裳,甚不在意道:“这次宫宴的主角并非本宫,本宫无需盛装打扮喧宾夺主,简单收拾一下就好了。就——”
从盘中挑选了几件甚为素净简单的头饰,秦楼安道:“就这几样罢,戴多了脖子酸肩膀痛。”
“这怎么行?”
绿绾将手中托盘放至妆台,随手拿起一枚红宝赤凤金簪往她鬓间比量着。
“公主,这次宫宴,不仅是朝堂上的大臣,后宫中的娘娘公主们都会参见。您若是打扮的素净了,岂不是让别人压了风头?”
听绿绾如此说,一旁采桑亦附和道:“是啊公主,听说瑾烟公主与婧雪公主,从数日前就开始为这次宫宴做准备了,为的就是在宴会之上艳压群芳。所以公主,您也必须重视起来才行啊!”
“是吗?”
秦楼安把玩着一枚百蝶穿花珍珠簪,浅笑道:“她们既是有心艳压群芳,本宫又为何要与她们相争?就让她们在宫宴上一展风华好了,若是有幸被谢容瞧上,或许还能解了父皇心头大急呢。”
若瑾烟与婧雪其中的某个当真被谢容瞧上,这对她二人来说亦非一件坏事。
她与她们皆身为皇室之女,人前风光无限,其实连为自己则一良人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谢容并非官胄之子,然却不知胜过那些官宦子弟多少倍,至少嫁于谢家不必整日提心吊胆夫婿宦海沉浮。且父皇先前便有让她二人与月玦接近之心,比起东景质子,谢容不是好太多吗?
对于她适才之言,绿绾与采桑深感不解,但也没有问。
二人现下一门心思的想要给她梳妆打扮,秦楼安算了算时辰,如今距酉时应是还有两个多时辰,这二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在她身上大展身手了。
绿绾见她对于梳妆打扮的兴趣依旧不大,遂将采桑盘中的以紫菱金丝绸裁剪而成的留仙凤裙执在她眼前给她看。
“公主,您看这裙子多好看呀,穿在您身上一定更好看。听说阖宫上下,只此一件,乃是独一无二的。”
“这件衣服——”秦楼安放了手中珍珠簪,挽起眼前甚是耀眼炫目的衣衫一角,淡淡说道:“这衣服的颜色,倒是与本宫的紫玉钗甚是搭配。”
桃华绣额,紫燕成双。
那晚月玦说过的这句话兀然响在耳畔,那时他还说此钗名叫紫玉对燕钗,本是一对,乃定情之物,且还说他知另一只紫燕在何处。
说实话,这簪子的样式与颜色确实挺合她的心意,若月玦当真知晓另一支钗子在何处,她不妨一同寻来,让分飞紫燕重逢,亦是件圆满之事。
她这边自顾想自己的,绿绾与采桑见她适才模样,只当她是来了兴趣,现下已将她拉起侍候她换着衣衫。
待将一袭留仙凤裙穿好,二人又让她坐回飞鹊镜前,挽了衣袖执起玉梳为她打理墨发。秦楼安无法,也只好由着她二人,只是嘱咐了句尽量简单些。
绿绾侍奉她已久,一双纤细巧手娴熟的为她挽鬟结髻。采桑是佑德公公亲自挑选过来侍奉母后的,这梳妆打扮的手法与心思亦同样出彩。
二人很快便将她如云的墨发高高挽作惊鸿髻,绿绾知道她甚喜紫玉钗,便将此钗簪于髻脚处。紫燕衔珠,珠上所坠绛紫流苏荡于她左耳上,珠泽熠熠。采桑亦取了几枚甚为小巧精致的掩鬓与花头簪点缀在她墨发上,让她的乌黑的云髻看起来既不单调又不觉得赘累。
长眉描黛如遥望远山岫色,眉间花钿巧裁成祥云团瑞,绿绾执口脂为她点了檀唇,又执腻粉为她扑了香面。
最后,采桑从盘出拿起一匣,此匣为紫檀所制,匣身金线掐丝雕了数朵菡萏。采桑将匣盖打开,一枚玲珑剔透的玉瓶躺于匣中。绿绾甚是谨慎的将玉瓶拿起,小心翼翼将瓶口金封除去,立有一股奇异的香传入鼻间。
“公主,娘娘说这是大食国朝贡之时带来的,大食国人管这叫香水。仅仅洒在身上数滴,香味便可久久不散,可比熏香省事多了,奴婢给您试试。”
绿绾说着,便在她颈间与衣袖出淋撒数滴。一开始这奇异的香味还甚是浓郁,然须臾便疏淡成似有似无,不经意间隐隐可闻,刻意去嗅之时反倒闻不到。
“倒是个稀罕玩意儿。”
秦楼安抬袖嗅了嗅笑着说道。
未几,她在绿绾与采桑的扶将下行至一人高的铜雀镜前,细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鬓鸦凝翠,惊鸿涵青,面如芙蓉眉似柳,广袖留仙轻舒飘逸。自月玦来西风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