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安到祈慕院时,月玦屋里的灯已经熄了,轩窗里渗透出晕不开的墨黑,几丛翠竹晃在夜风里婆娑着月色,除了竹叶沙沙声,再听不到其他动静。
这么快就睡了吗?
秦楼安站在院中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看他。听粉黛说,他似乎是一路从皇宫走回府中的,浸了夜寒全身冰凉,满面倦容看上去十分疲累。
想起佑德带他去朝龙殿时,她曾说要等他一起回府,她却扔下他先回来了。
而且她如此做,也不能完全说是无意的,她就是故意要先他一步回府安排查谢容身世的事。
被撇下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
粉黛一手提着灯,一手拎着盛有桂花糕的锦盒,静静站在秦楼安身后。主仆二人被晦暗月色拉长的身影映在地上,似乎也被夜里的寒风刮的冰凉。
迟疑再三,秦楼安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他。
轻声推开门进了屋,也并未觉得比院里暖和多少,祈慕院本就荒废已久没什么人气儿,说是要给他换处院子竟也一直搁置了。
秦楼安拿过粉黛手里的灯,放轻了脚步朝床榻走去,只见月玦裹着两层棉被朝外侧卧着,现下已经睡着了。
真的睡了吗?
粉黛将他回来的消息告诉她后,她披了件斗篷便出来了,一路走的颇急,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他就睡着了?
秦楼安走近一些提灯打量他,只见他面色十分苍白,喘息声浅不可闻,本就清冷的雪莲香愈加幽寒。睡姿与她第一次偷偷进屋看见他时差不多,他似乎很喜欢环抱着自己的胳膊睡,是觉得这样睡暖和?还是觉得这样安全踏实?
伸手在他面前轻轻摆了摆,见他敛阖的双目微微动了动,却没睁开。
秦楼安站起身,月玦大概是真睡着了,他今天一天跟在父皇身边,应该是累坏了。
又看了他一眼后,秦楼安转身,招手示意提着锦盒的粉黛出去。
走到门口,粉黛轻声开门,秦楼安回头看向床榻,轻哼一声,重又提灯回了屋里。
“就知道你没睡着,怎么,因为我没等你,你现在和我闹脾气不想看到我?”
秦楼安陡然提高的声音吓了粉黛一跳,她连忙进门小跑过来。公主刚才是在说玦太子吗?可现在玦太子不是还安然睡着吗?
见月玦依旧闭阖着双眼,秦楼安挑眉睨了他一眼,适才她临出门回头时,分明看到他已醒来看她,她不可能看错。
现在被她发现揭穿后,竟然还敢装睡?
秦楼安叫了他两声,却见他依旧装睡不肯醒来。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了。
将手中宫灯递给粉黛后,秦楼安俯身盯着他眉眼,唇角抿了抹笑,伸手去捏了他挺拔的鼻子。
对于自家公主如此无赖的举动,粉黛低垂了头不去看,阻止是不敢阻止了,只能把没看见当作没发生了。
秦楼安屏气凝神盯着月玦,心里默默数着数,可过了半百后,月玦竟然纹依旧丝未动。
这是怎么回事?是他太能忍了吗?
又过几息后,秦楼安拿他实在没办法,正要放弃,却听月玦突然忍不住轻声笑了。
睁开眼,月玦从棉被中抽出右手,将她捏在他鼻子上的手拉下,无奈笑道:“公主这是要谋杀我啊。”
被他拉在掌中的手像是揣在雪里,秦楼安脸上得逞的笑凝结。
他的手,这么冰吗?
见秦楼安一动不动盯着他的右手看,月玦摊开掌放开她温热滑腻的柔荑。
“适才见公主要狠心谋杀我,无奈之下,我才抓了公主的手。”
“没”
“这是公主自找的,可怨不得我。”
原本听他言语中,他有为自己的唐突失礼道歉之意,她刚要说没事,谁承想他反口便说她是自找的,秦楼安微张着嘴怔在原地,未几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站起身。
“谁让你装睡不理本宫的?”
月玦抬眸看了她一眼,撑臂半坐起来靠在榻上,却没有说话。
秦楼安知道他大概是在怪她扔他一个人在宫里,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她理亏,瞬间她理直气壮睥睨着月玦的气势便委顿下来。
将宫灯交给粉黛让她将屋里的蜡烛点上,秦楼安拉过一张凳子坐了他床前,说话声音也轻柔下来:“见你那个时候还不回来,我只当是你被我父皇留在宫里了,便与粉黛先回来了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对不起。”
秦楼安微颔着头,虽然事实是这样,可她却隐瞒了她急着回府是要查谢容的身世,说到底也是在撒谎,不免有些心虚。
“无事,这些皇后娘娘都已说过了。”
月玦声音温柔听不出怒意,秦楼安抬头去看,见他正淡淡笑着看她。此刻她非但没有感觉到谎言未被揭穿的轻松,心里反而愈加沉重。
月玦就这么相信她说的话吗?
还是根本不在意她是不是骗他?
“府里出了何事?公主可解决了?”
秦楼安闻言面色一怔,大抵是母后替她解释时说她因府中有事便先急着走了。
“可还记得放在后院的十几个女子?”
这件事她没打算瞒着月玦,干脆现在就告诉他:“那十几个女子还是绿绾城西郊外带回来的,你查看过后发现她们并没有死。这一段时间你我一直住在也未曾过问,现下竟然消失不见了。”
月玦凝着秦楼安端详了片刻,十几人失踪倒确实是个事,只是此事在宫里的公主是怎么知道的?府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