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未建之时,年少的月温舒曾率军与大萧打过仗,将东景疆域朝西拓展数百里之多。
他所采用的打仗手段妖邪血腥,曾将攻占城池中的大萧百姓置于军前当作肉盾,一路鲜血淋漓朝西推进。
温舒,真是一点都不温舒。
此人嗜战成性,于皇室之争毫无兴趣,他宛如东景冰冷无情的军器,他不管谁做皇帝,他只要战争,只要流血,只要牺牲。
他被称为铜面阎罗。
他是一个冷血的怪物。
或许是人到迟暮暴性已去,月温舒已不如年少时那般凶残嗜杀,他不再频繁征伐,且在函谷关一战中,他也并未表现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战术。
也或许他是真的老了,属于他的时代已经黯然落幕,他不敌年少的司马赋及,他还未使出他的残忍手段,便以十万铁骑坑葬于函谷关的败局收场。
函谷一战景宣帝为何再次将月温舒抬出来,理由她想不太透,或许东景皇族也无甚可用之人了。
可现在张世忠竟说他所率军队乃是月隐军?
难道那十万兵马也如杨昭一样死而复生了吗?
秦楼安脑中突然蹦出个可怕的想法。
在前几天推演之时,甚至更早,她便觉得当时两国函谷凉城一战十分蹊跷,如今更深觉诡异。
如果张世忠所言是真,月隐军并未全军覆没于山谷之中,且又能由他统率进入西风,那这支军队真正效忠的主人……一定又是月玦。
秦楼安的心开始剧烈又惊骇得砰砰直跳,那场战争中月玦一定没有袖手旁观。
只是他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月温舒又是怎么回事?
月隐军为何会死而复生?西风的胜利又是怎么得来的?
一连串问题在她脑中盘桓,她隐隐察觉到西风所谓的胜利根本不过是镜花水月,只是月玦与司马赋及上演的一场好戏,是送给西风的一场美梦。
月隐军与骋平军或许根本就没有交锋,甚至还两军同处一营好到不得了,交战也只是你拿刀我拿枪碰一碰装装样子,转头又嘻嘻一笑握手言好。
至于两军真正的统帅,只怕更是相对而坐,一边悠闲地品着香茶,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你要怎么骗西风皇帝,我又要怎么骗东景君主。
至于如此做的原因,她已大体能猜到。
月隐军虽然背后真正的主人是月玦,然明面上它依旧归景宣帝所统领,甚至可以被景宣帝分割解散。月玦这样做正是为了将月隐军从东景军队中剔离出来,真正而彻底地归他一人所有。
谁又能想到本该埋于函谷的累累十万骨,已被月玦连同司马赋及以金蝉脱壳之计掌控于手中。
或许月玦在那场以假乱真的战争中做到的事还远非她猜到的这些…比如划归西风的凉城?
秦楼安通体冰冷,她不敢也不想再深思下去。
“太子殿下他肯出动月隐军助秦帝镇压瑁王代衡,足以见殿下对您的用心,太子妃莫要多想。”
看来张世忠也已经察觉到她已然意识到某些事情,秦楼安紧绷着脸不让面色神情失控。
虽然月玦让月隐军前来西风,可算算时间,他应该在让虞世南传信给张世忠之前,就已经命月隐军开拔了吧?他真的只是想帮她父皇一把吗?
“太子妃放心,如今九龙攒珠玉印在你手上,月隐军不敢轻举妄动。若太子妃觉得月隐军此次前来对西风构成威胁,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便立马率军返回东景!”
比之率领月隐军打仗,张世忠其实更希望保留实力。此次干涉西风内政于太子而言并无好处,但仗一旦开打,或多或少都会造成伤亡。
双手紧紧攥着玉印,秦楼安自然知道张世忠是有多么迫切地想听到她让他退兵。
这一刻她有些琢磨不透月玦的心思了,他既把那么危险的一把剑悬在她父皇头上,又将这把他最为厉害的武器交到她手上。
他如此信任她,或许也是渴望她信他,信他不会在西风内乱之际乘虚而入。
紧攥着玉印的手已经冰凉麻木,秦楼安扯动嘴角点了点头,她选择信他这一次。
但他若是别有所求趁火打劫,即使她心慕他喜欢他,亦难以…再接受。
“只是还有一事我不明白,既然他所派的是月隐军,当初又为何说定西安北二军?”
难道只是为了隐瞒月隐军并未全军覆没?
可照目前来看,他也丝毫没有让张世忠瞒着她的意思啊,“定西安北二军,可会亦来西风?”
“太子妃先前所说不错,崇州安北军并非我统率,亦非太子兵马,来不来并非我们说了算。至于定西军,我可以明确告诉太子妃,不会来西风。”
此次计划中,定西军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秦楼安略微松了口气。
不来也好,不然多方兵马一同盘踞于洛河关中之地,一旦生变定然难以掌控。
“多谢张将军相告,若月隐军全部进入关中重地,还望将军将大军纳身驻扎之地告知。”
张世忠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犹疑,片刻后,他问道:“可否容我先见一见太子殿下?”
闻言,秦楼安也面露犹疑。
虽然她已将九龙攒珠玉印拿给张世忠看,他亦称呼她为太子妃,然看得出来他并非绝对信任她。
不过也难怪,毕竟自他来西风这么多天,她都未曾让他亲眼见过月玦。
“好,不过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