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雪子耽笑得如同一只眯眼的狐狸。
秦楼安打量身旁的人,恍然间他给她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他今晚的言行举止神情气韵皆不似雪子耽,她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若是我运气不好,触动了此处凶险可怖的机关,凭谢家对机关暗道之术的手段,今晚我与师兄可就要丧命于此啊。”
秦楼安让开一步,退到一旁。
“进暗室之前师兄曾说亦略懂机关之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先由师兄查看一番比较妥帖。”
雪子耽闻言点头,轻吹了吹蜡烛让火焰愈加明亮,他上前伸手轻轻摩挲着那半寸凸出的木栓,不过瞬息的功夫,他毫不犹豫地摁下。
听着木栓嵌入木桩的细微声响,秦楼安霎时全身紧绷,摒着喘息静静听着四周动静,没有她预想中的箭雨密射的嗖嗖声…
甚至…什么声音也没有。
秦楼安松了一口气。
虽然暗室的出口并没有打开,但好在也没有触发什么要命的机关,算是不好亦不坏的结果。
秦楼安看向将她吓得一身冷汗的雪子耽,她如何也没想到他竟如此草率行事,摩挲了两下就摁下去了,难道就不怕被捅成筛子或被压成肉饼?
回想他毫不犹豫摁下的动作,秦楼安依旧心有余悸,看他的眼神愈加好奇。
似是察觉到她的审视的目光,雪子耽回过头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秦楼安刚放松的心弦又绷紧,她听到一丝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摩擦声,从走道更深处传来。
宛如蛇行沙地的声音由远及近,秦楼安一颗心愈跳愈快——这是机关迟钝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手中烛火兀然跃跃一跳,一阵轻微却极冷的风吹在她脸上,秦楼安忍不住眯了眯眼,雪子耽却突然侧身上前一步,站到了她的身前。
片刻后,手中跳动的烛火归于平静,古怪的声音在耳畔戛然而止,除了丝丝缕缕连绵不绝,却极其细微的风声,暗室再次陷入沉寂。
秦楼安看着身前的雪子耽,昏暗中他的脊背比之白日里显得深邃挺阔,好似一堵坚实的墙。
适才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迫近眼前时,雪子耽竟突然站到她身前…难道是怕机关触动,有暗器袭来,故而才挺身而出将她护在身后?
秦楼安心里另一个人的身影模糊了些许。
今晚雪子耽行为古怪十分异常,尤其是进入暗室后他表现出来的淡定到极致的从容,与完全抛之脑后的谨慎,他像是对这个暗室极其的熟悉。
这样的随意自信她曾在另一个地方见识过,让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也正因此,她才怀疑今晚的雪子耽已被人掉包暗换,陪她进暗室的其实是谢荀。
他眉眼弯弯的那一笑,更像谢荀。
正因有此怀疑,她才不肯摁下他让她摁的活动木栓,她害怕那是谢荀为她设下的机关,只要她触动,便有无数种可能的暗器从她面前黑邃的木洞里射出来,直冲她面门。
也正因此,她才退后一步让他上前查看,就算他要触动机关,第一个遭殃的亦是他,就算暗器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她也能从背后拉他垫背。
所以她猜测,他不会在将后背暴露给她的情况下摁下木栓。
可出乎她意料的,他竟然不怕死的摁了!当时她第一反应就是谢荀要与她同归于尽!
然结果再次出乎她意料。
机关摁下后不但无事发生,那道可疑的声音逼近他们时,她身旁这个人竟然挡在了她身前。
如今的谢荀绝不会如此待她。
她怀疑雪子耽被谢荀掉包的想法有些许动摇。
或许雪子耽亦有她不为所知的一面?
“并不是机关,只是一条暗道而已。”
似是确认没有危险,雪子耽让开一步,顿时一阵更加明显的冷风吹在她身上。
前面的走道依旧漆黑,且变得更加幽长深邃,蜡烛的光已难以照亮。
秦楼安反应过来,适才的木栓乃是开启暗道的机关——她竟忘了她此次与雪子耽进暗室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证实朝龙殿是否有连接外界的暗道。
无穴不来风,如果这处暗室没有暗道与外界相连,封闭的环境中空气不可能流通,根本不可能徐徐缓缓的吹进来冷风。
看来她的运气…好像还不错。
“如今已知朝龙殿中确实有暗道,如此我们只需继续守株待兔便可,现在还是要找暗室出口。”
雪子耽似是对源源不断进风的暗道丝毫不感兴趣,又像是深有忌讳一般不愿再深入半步,他又如先前一样开始重新寻找机关,他十分想出暗室。
“虽然此处暗室确实连有暗道,然我们却不知道这处暗道到底通往何处,又是不是掩瑜阁。”
走道看不见尽头的黝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动着她的好奇与不解,勾引着她前往一探究竟。
如今暗道已经摆在她眼前,她其实还是想前去查看一番。
不过现在他们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蜡烛已要燃尽,且暗道的底细他们也丝毫不知。
她觉得他们应该找一个精通机关术的人指点一番,比如月玦。他们可以一边在殿中继续蹲守,另一边临时拜师学艺,做好准备之后再进来。
如此决定好后,秦楼安开始与雪子耽一起找寻找,可直到她手中的蜡烛燃尽,她亦再也没寻到另一个类似于适才木栓的凸起之物。
如今他们只剩下雪子耽手中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