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安骑坐在马上,看着在月瑾与虞世南陪同下送她出门的月玦,虽然不舍,她还是要进宫。
如今宫中危机四伏,谢荀极有可能就潜伏在她父皇身边,另者她若突然搬回自己府上,他人定轻易便能猜到是因月玦已回到公主府的缘故。
这会暴露他的行踪给他召来杀身之祸。
此时月玦裹在厚厚的披风里,不精打理的墨发半拢半散地从斗帽两侧垂搭在肩头,显得他人慵懒随意,又透着几分有伤在身的虚弱病气。
此刻他仰视着她的双眸里溢散出淡淡的笑意,似是让她安心前去。
“回府去吧,好好养身体。”
秦楼安提起缰绳,双腿轻夹马腹,见月玦笑着点点头后,她策马远去。
直到暮色四笼的街邑上,一人一马的身影隐没在灯火阑珊处,月玦柔暖的眼神瞬间变冷。
“世南,将那几双眼睛清理掉。”
随着长剑出鞘的铮鸣声,虞世南身形翻飞几下不见了身影。
月玦拍了拍掺在他臂弯里的手,招呼月瑾一同进府回了流光院。
“皇兄,听公主嫂嫂说这次伤你的,是一个叫谢荀的大坏蛋,还有…月琛哥哥,是真的吗?”
月瑾倒了杯热水递给月玦,又挪过凳子坐在他身边。
看了眼面带悲虑的月瑾,月玦迟滞了片刻后说道:“月琛虽伤了我,却也救了我的命。”
月瑾明亮的眼眸暗了暗。
“难道月琛哥哥也与他父亲一样,是不顾手足亲情的冷血之人吗?”
月玦慢腾腾地喝着水,任由月瑾悲伤的情绪逐渐发酵。
直到半杯水饮下,见她愁结实在化解不开,月玦才放下水杯说道:“瑾儿,月琛待你好吗?”
“月琛哥哥待我很好,自小就好。”
思虑了片刻后,月瑾才语气低沉的答道,月琛待她确实很好。可正因如此,现在她才无法接受他竟会狠心出手伤害她的亲兄长。
“月琛待你的好可出自真心?”
月瑾有些不明白,皇兄突然问这个做甚?
尽管月琛并未利用她,她亦不曾感受到他藏在好心里的虚情假意,可这又怎样,他既不顾手足之情伤害她的哥哥,这便亦是在害她。
“瑾儿,我与月琛如何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你不能代替我去厌恶记恨他。只要你觉得他待你的好乃是真心实意,他便永远是你的月琛哥哥。”
“可是他帮坏人伤害了皇兄你啊…”
“瑾儿,适才我说的话你并未听清楚,月琛确实伤了我,然若非有他,我亦不能轻易从谢荀手中脱身…他还是记着几分我曾待他的好。”
月瑾从月玦言语中听不出他对月琛的恨意,只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失望与怅然,还有一丝淡淡的担忧——与谢荀谋,无异于与虎谋皮。
月玦深知月琛之所以伤他,是因谢荀答应了给他莫大的好处,这些好处有益于让他坐稳东宫,有利于将他推向九五至尊之位。
这好处中,绝非仅仅是以卑鄙下流的手段让秦楼安失贞于他。
可天下哪有白来之食,月琛从谢荀手中得到的利处越多,他所要付出偿还的代价便越大。
他只知谢荀是城府深沉的谋士,却忽略了他更是一个手段高明且极赋野心的商人。
于商人而言,若只是公平交易,最多不过是保本不亏。然谢荀所要的却是从每笔交易中抽取最大的利润,与他做生意永远只是表面的公平。
月琛要付出的代价远比他想的要多。
人皆有七情六欲,贪慕权势亦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何况如今的月琛已离至尊皇权只有一步之遥,为了顺利当上皇帝,寻些帮手用些手段亦是无可厚非之事。
只是他错就错在找谢荀结盟为伍,更错在将手段耍弄在她身上。
谢荀惯会透视人心,如今他已然知晓月琛怀有强烈的野心与贪欲,这二者实在是最好令人拿捏的把柄,他指定要把握此点狠狠利用压榨月琛。
虽说月琛亦有些计谋有些手段,可比之心机极深手段狠绝的谢荀而言,他终究还是道行太浅。
在暗室中谢荀能毫不留情地斩草除根,月琛却做不到彻底泯灭良知,完全不顾亲情。对于一个真正的谋士而言,区区此事便能将二人高下立判。
月琛与谢荀同谋,只怕非但得不偿失,甚至有可能将自己以及东景诸般利益赔进去。
作为他的堂兄,又是能在与谢荀的较量中险胜一筹的月玦,他本不忍见月琛受他人利用而损害国之大体,然他却偏偏将心思动到了秦楼安身上。
这便注定月玦不会出手相助,不会将月琛拉出谢荀为他设下的泥潭。
可月琛终究亦姓月,他虽不会相助,亦不会主动加害,更不愿见他白白被谢荀利用。
月氏皇族之人,岂能任由他人支配?
谢荀不配。
但如今月玦因月琛对秦楼安怀有觊觎之心,已决定对他坐视不管。
他与谢荀同谋是赚是赔皆看他自己的造化与本事,月玦最多也只是有几分担忧。
谢荀是难以令人琢磨的人物,他所图或许并不仅仅只是西风,他的野心勃大到可以将整个天下囊括在内,而月琛极有可能便是他将贪念之手伸向东景的缺口——月玦不得不心怀担虑。
“皇兄,我听你的话不去记恨月琛哥哥,然我却做不到将他伤你之事当作从未发生。我…我恐怕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和他好了!”
到底还是心思单纯啊,听了月瑾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