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赋及陈仓兵变一事迅疾传遍洛城,暖意初回的早春有倒寒之势,料峭的风里依稀还残留着苦寒冬末的萧瑟影子。
第二日朝堂议政之时,东景使者以太子月琛为首,以幽州城池交接事毕为由,向秦昊辞行回朝。
月玦岁过二十却未死之事,秦昊与月琛皆心知肚明,归还城池与借兵事上,二人也各怀心思。
在秦昊看来,他答应景宣帝替他除掉月玦的事没有做到,唯恐月琛逗留西风,知晓此事且将其揭露后,他担心东景出尔反尔拒绝借兵相助,便甘愿舍弃幽州十六城,痛快答应东景使臣回朝。
至于月琛,他虽知月玦未死,这算西风秦帝未曾履行承诺。然他亦私下瞒着景宣帝借兵谢荀,现在他将东景失却多年的城池重新夺回,亦算有功于社稷,他也该见好就收返回东景。
加之如今西风朝纲不稳,山河动荡,他若继续留在洛城,难免受到牵连。
因此在听闻司马赋及起兵造反一事后,他便决定辞行返回东景。
双方各怀鬼胎,彼此心照不宣,辞行一事顺利达成一致。
秦昊下旨,在玉龙台设宴,为月琛与东景使臣饯行。宴罢又命国师雪子耽携文武重臣,送东景使臣,自洛城东门而出。
玉龙台饯行的宴会秦楼安也在场,随后又跟随送行队伍一同前往洛城东。
一路上,她注意力皆在最前首为队伍开道之人身上,与金吾卫首领蒙恙骑马并进的龙武卫首领缺玉,本该是月玦,可此时却不是他。
真正的月玦到哪里去了?
又做什么去了?
另外一个问题,张世忠随东景使臣一同前来,现在也要一同返回东景,那已进入西风的月隐军又要由谁统率,月玦当真要这支军队全权交给她?
街道行人早已提前下令避让肃清,队伍畅行无阻很快到达东城门。短暂的停驻后,生有尖锐粗壮木刺的封城关隘打开,队伍缓缓驶出城门。
“有劳国师大人与诸位大臣,以及公主出城相送。然送行千里,终须一别,众位就此止步吧。”
月琛与东景使臣从马车里走下来,雪子耽与秦楼安也翻身下马。双方各自客套一番,互言永结两国之好等冠冕堂皇的话,送行一事便算结束。
临上马车之际,月琛又突然退出来,看了秦楼安几眼后,他微笑着请道:“不知景明公主可否行个方便,琛有几句话想与公主私说。”
雪子耽闻言,剔透的紫瞳目光微凛,他只当月琛临走还不忘勾搭秦楼安,现在月玦又不在场,念在那份薄如纸的交情上,他有必要替他挡一挡。
“月琛太子与景明公主素无交情,加之男女有别,不宜私下叙话。太子有事,不若当众讲明。”
雪子耽语气,一句素无交情,便将在场众人纷纷猜测二人是何关系,竟还有私话要说的各种猜测全部否决。又言男女有别,众人闻言,当即便觉月琛邀请与他毫无关系的景明公主私下叙话,确实于礼不合。
然月琛却并不在意他人的揣测与妄议,他笑容清隽娟淡,凤眼含笑微弯地看着秦楼安,等着她本人亲口说同意,或是拒绝。
月琛与她还有何私话可讲?
一开始秦楼安便对这位东景太子无甚好感,私心里以为是他抢了本该属于月玦的地位权势。得知他与谢荀同流合污,甚至欲用卑鄙手段强行占有她一事后,她对这位看似不争不抢的月琛太子便升起厌恶之心。
她觉得他冷漠,虚伪,还很恶劣。
“今日在场者,不是跟随太子前来的东景使臣,便是我西风为诸位送行的文武大臣,并无外人疑人在场。月琛太子有话,不妨直言。”
听秦楼安话中拒绝之意明显,月琛亦丝毫不觉难为情,他脸上笑容未改,说道:“数月前我东景月瑾公主前来西风,寻找其兄月玦。天下尽知月玦在公主府上,想来月瑾公主亦在?”
怎得突然说起月瑾?
秦楼安忍不住皱眉。
难道是月琛见她不给他私下说话的机会,临时变卦,随口问到月瑾?还是他当真关心月瑾?
不管他意欲何为,他适才之言一出,在场无论是东景使臣还是她西风大臣,皆对此惊愕不已。
他国公主潜入西风,她身为本国的公主却瞒而不报。此事往深处追究,或被别有用心之人多加曲解,便要给她扣上一顶背地通敌的帽子。
月琛还当真是很恶劣啊。
秦楼安微微冷笑:“月瑾公主确实在我府上,她来西风不过是思兄心切,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我便未曾报于我父皇。如今西风东景两国交好,互有来往乃是好事,这次月琛太子不也是悄然而至?”
月琛闻言微笑点头。
“瑾儿既然在公主府上,那我便放心了。此次出使西风,琛若有不周或是得罪之处,还望公主海涵,瑾儿与月觉兄长,亦有劳公主多多照料。”
秦楼安有些不明白月琛话中之意,此次东景使臣出使西风,若说有招待不周或者得罪之处,亦是对于东道主的西风而言,他怎得反客为主?
还是说他已察觉到,她与月玦已经知道他与谢荀同谋,且欲强占她之事。唯恐她记恨,或是怕月玦报复他,故而才临走之际,言语不详地道个歉?
这个月琛太子,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太子放心,月玦与月瑾既然在我府上,我便必定不会亏待他们兄妹二人。”
月琛莞尔一笑,转身进入马车中。
看到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