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朝颜又将秦楼安上下打量一番,虽此时她未着锦衣华裳,但却如珠玉般莹莹照人。她自己虽也生的国色天香,但帝都洛城中,若论窈窕美人谁翘楚,众人皆曰,洛城北暻姳公主。
如今秦楼安墨发如云倾在肩上,玉面不施粉黛,自成一眼惊鸿。
只是如今她鬓发微乱,贵妃椅上男子衣衫不整,代朝颜脑海中不觉浮现一副春光画卷。
秦楼安凤眸扫过代朝颜,似是知晓她适才的胡思乱想,“妍皇贵妃来的可不巧,今日我母后凤体有恙,现下已歇息了。至于这位…”秦楼安斜眸看了眼月玦,见他双目微阖,复又言道:“你无需知晓是谁。”
闻言代朝颜面上一怔,须臾如花面靥上带了丝担忧之色,青黛远山微蹙,“娘娘昨日里还好好的,怎的就凤体欠安了,可曾召过太医?”
见她一副忧心忡忡模样,秦楼安亦无心探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只想快些打发了她走,若再让她逗留,她身上香气便要将她熏晕过去。
“太医已来过了,无碍。若没什么事,妍皇贵妃还是先回去罢,待母后凤体痊愈,再来叙话不迟。”
代朝颜眸中寒意一闪,如此直截了当的逐客令,她若再强行留下,可便是太不要脸面。眼角扫过珠玉翠帘,又看了眼椅中月玦,“翡翠,将玉蝶香交了朱砂,皇后娘娘今日身体不适,我们便也不叨扰了。”
“是。”
身后翡翠将手中香斛给了朱砂后,将孔雀氅罩于代朝颜身上,便跟在其身后盈盈出了昭阳殿。
那袭曳地长裙彻底隐于殿门,殿中浓郁香气还都不曾散去。都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如今代朝颜所到之处,未曾见人香已至,人去香留久未消,都可闻香识美人了。若是男子嗅了必定是身骨酥软,一心只想温柔乡,抱得温软美娇娘。
秦楼安看了眼软在椅中的月玦,又看了眼立在身前垂着脑袋的朱砂。母后身边无一人侍候,原是她去了代朝颜那里。
似是被秦楼安灼灼双目盯得不自在,朱砂缓缓抬起头,正对上秦楼安两道清寒目光,忙又低垂了脑袋。
“宫中怎的就你一个宫女,其他人呢?”
“回公主,因为前几天宫里五个宫女…死了,昨日里娘娘便遣散了其他人去了别处当差,只留了奴婢一个。”
竟然是被母后遣散的,这与宫女之死有什么关系?
“你今日去妍皇贵妃宫中之前,母后身体可有异样?”
朱砂低垂着脑袋,略思索后微微抬头,“回公主,娘娘吩咐奴婢去取玉蝶香时,凤体安康无恙。”
秦楼安螓首轻点,“将玉蝶香收好,且去内寝侍候母后罢。”
“是。”
朱砂轻应了声便退下了,秦楼安坐回贵妃椅中,“莫不是当真被代朝颜的香薰软了骨头?”
闻言月玦幽幽睁开双目坐起身来,脸上笑意浅浅,“公主慧眼如炬,玦这番假寐自是逃不过的。”
秦楼安轻哼,“为何假寐?代朝颜国色天香,身居金阁银窝凡人难得窥眼,玦太子怎得不趁良机一睹芳颜?”
“曾经沧海,再难叹河湖浩渺,除却巫山,又怎因流云住眼?玦时时瞻仰公主倾国之姿,她人姿色又怎得玦另眼相看?”
闻言秦楼安心头含笑却不表现,虽自己早已习惯他人对她容貌夸赞,仙人云云,鲛人何何,她都当作一般奉承从未理会。
今日月玦如此说来,竟觉他颇有诚意。她虽不是听几句美言便飘飘然的人,但她一向不喜代朝颜,今日月玦将她视为沧海巫山,语中之意自是代朝颜不可比攀,心头愉悦。
适问,世间哪个女子听了夸赞自己容颜而不乐呢?
“青丝染霜,鸾镜沉彩,朱颜易老如春花辞树,最是这人间难留之物。美人之美于骨于心,却不在皮在肉,岁如白驹过隙,容颜逝去迟暮之年尚心似琉璃,可对镜自赏,有卿卿为伴者,才可谓真美人。”
一声清寒,秦楼安思绪回转,他莫不是说她美则美矣却并非真美人?
不过他所说倒也有理,世间男子多慕美色,多少佳人因色衰而爱弛。若有女子鬓发苍白还得卿卿在侧,当真身美,生满。
侧头正见月玦正定定看她,他面色似是好了些,虽苍白依旧,但舒展的剑眉却横斜着几分生气儿,澄澈双眸中亦飘忽着淡淡…温柔?
定是她看错了。
秦楼安略整心绪,依朱砂适才所言,母后必是在朱砂出了昭阳殿后才出了事故。若是殿内无一人侍候,又是何人告知尚在早朝的父皇,又是何人召了太医?
“你适才假寐,想来朱砂的话都听到了?”
闻言月玦颔首,秦楼安复又问道:“母后体内蛊发之时身边无人照料,会是何人将消息传了出去,甚至惊动前朝?”
“公主且想,能在后宫与前朝之中来去自如之人,又会有谁?”
前朝,后宫。
女子不可参政,后宫女子自然不能前去前朝报信;男子不能擅入后宫,更不要说是皇后寝殿。如此,便也只有太监,而能直接将消息传到父皇耳中的,想来也只有大太监佑德。
佑德一向紧随父皇,上朝之时亦不曾离身,为何今日朝时却在昭阳殿?莫不是父皇有特诏于母后?
正思索间,只听锦靴踏地之声自殿门传来,又是何人?
秦楼安起身探看,正见秦昊一脸焦急之色大步流星跨入殿中,身后佑德挽着拂尘一路小跑,宽肥胖面赤如红布。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