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赋及静立黛脊之上,巷中幕幕尽收眼底:宋吉原是瑁王之人。
仰首张目,翠湖披雪,遥遥只见湖心小亭。长阳邑畔鳞次栉比,最高耸处,曾叫司马丞府,如今,金牌大匾,鎏金烫字,瑁王府。
冬风紧俏,呼呼风声灌耳入心,司马赋及转身回头,苍茫之间一袭玄衣凌风而立,腰间悬玉曳雪而舞。
“大将军好耳力,长琴方来,便被察觉了。”
黛脊之上,二人相对而立,白袍玄衣翻飞风中,司马赋及面色冰寒,长琴青铜獠牙面具之下,一张笑靥。
司马双眸凝于长琴面具之上,良久,视线收回,清寒言语散入风中:“长琴?你不叫长琴。”
阴云攒动滚滚压城,呼呼灌耳风中夹杂一声朗笑,似一道惊雷撕碎沉闷长空,震耳彻心。长琴笑罢,摇首轻语:“这又何妨呢?我不叫长琴,你亦不叫司马赋及,你我不过天地之间无栖之禽,姓甚名谁,又有何妨?”
檐上之雪旋旋打转,飘于风中任其裹挟向西向东。司马赋及垂眸,视野之中那人玄靴之上,已是雪漫靴头,“何必如此煎熬?”
“比起长琴,司马将军何尝不更是煎熬?若问何必,便是身不由己,若能安享清平,谁又愿劳胆剖心?”
长琴言罢静看司马赋及,那人却只垂首敛眸只字不语。一声轻叹逝于风中,良久,长琴轻迈玄靴靠近几步,“长剑久封鞘中,便会生锈溃烂,如今大梦已久,是要清醒了。”
司马赋及抬眸,长琴已翩然跃于雪中行远,大梦清醒?心中沉沉之际,却听一声轻语似随风而至,抬目只见似鹤飞身远去的长琴立于更高一处脊角之上,“衣衫甚不合。”
长琴言罢,足尖轻点,飘忽不见了身影,独留司马赋及一人凌乱于肆虐风雪中。俯眼打量已身,衣衫怎不合?
未再细思,司马赋及亦驾轻功回了雪衣布庄。若非阴雪之天,此时可见西边落日残辉,洛城之中,已有几处粼粼烛火。
彼时二楼宋吉房中,秦楼安与月玦坐于太师椅上,两椅之间小几之上,一壶二盏,茶香氤氲。
秦楼安已饮数盏,月玦却是滴水未沾,见他静坐凝神,秦楼安探首轻问:“虽不是极品碧螺春,却也是少见的好茶,且如今新雪又飘,玦太子怎不用茶暖暖身子?”
月玦侧眸看向她,见她又斟一盏,似是无奈轻笑一句:“司马将军在外冒雪寻人,玦与公主却在此清闲自在,且将军已去多时尚不见归来,许是出了岔子,玦实乃无心用茶。”
秦楼安轻呷一口,将茶盏至于案上,嘴角轻动扬言:“你这可是暗讽本宫无心无肺?”
“玦不敢。”
见他颔首敛目,唇边却是曳着浅笑,秦楼安心中轻呸一声,口上说道:“世间还有玦太子不敢言之语?你纵是应了,本宫还能对你如何?实不相瞒,本宫对于司马赋及追宋吉之事,确实不曾放于心上,凭他之能,这等小事何须担忧?”
月玦执壶置于秦楼安茶盏上空半尺之处,壶身微倾,清亮茶水自壶嘴汩汩而出,于盏中绽开朵朵清花。茶水欲满之际,月玦倏尔收手滴水未漏,盏中茶涡轻旋,香气更甚。
秦楼安眼睁睁看着他替自己斟满茶盏,心下只有一个念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若是追出去的人并非司马将军,而是玦,公主可还有心用这茶?”
这是什么问题?
秦楼安秀眉微蹙,他去追宋吉?抬眸将月玦上下打量一遍,虽知他有功夫在,但这副身子虚弱也是不假,如若他追人不成反被抓,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了。
“公主?”
“纵是本宫亲自去,这等粗活也万不会落到玦太子头上。太子这般身娇体弱,若是落入宋吉手中,出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到时皆不说是用茶,只怕本宫会因太子之事心绪郁结,借酒消愁。”
闻言,月玦长眉微挑,轻笑一句:“原是公主如此在意玦,玦适才还以为公主想说,乃是知晓玦有三长两短,心情舒畅举杯相庆。”
听他言语,秦楼安面上莞尔,心中却是一沉,此人怎知她心中真实之想?因着心虚,秦楼安举盏欲遮掩一二,却见司马赋及迈入房中,身后却不见宋吉身影,莫非真如月玦所料,事出有岔?
“司马将军怎的去了这许久,可捉到宋吉了?”
秦楼安放了茶盏站起身,司马赋及眼眸扫过几案,声色清冷:“死了。”
死了?
宋吉若是死了,雪衣布庄这条线索便是断了,司马赋及定然知晓其中道理,杀死宋吉之人定然不是他,自然更不会是自杀。即是如此,便是宋吉幕后之人见雪衣布庄暴露而杀人灭口。
秦楼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百转千回,“可知是谁杀了宋吉?”
长剑封鞘,久便生锈,大梦,将醒。
“不知。”
司马赋及冰冷吐出二字,走至小几前,眼眸扫过几上两盏茶,须臾,执了月玦未动的茶盏,一饮而尽。
秦楼安看他仰头用茶时喉结微动,以他之能怎会让宋吉逃窜,又怎会让宋吉死于他人之手,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茶盏触案之声轻响,司马沉言:“再来一盏。”
尚坐于椅上的月玦抬眸看了眼司马赋及,抬手提壶,茶过半盏之时,渲泄茶水化股为滴,空了。
“今日大家奔波一天都累了,如今宋吉被杀,这房中本宫与玦太子也都查看过了,不曾发现什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