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鹅卵小道积雪已清,四人前后各二,主前仆后,朝掩瑜阁款款而来。
纤纤嫩手轻抬,将遮于头上的貂绒赤红斗篷拢于颈间,露出一张绯粉桃面,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狐眸中秋波湛湛,婷婷玉立便是一抹媚骨天成。
红蓬女子立于掩瑜阁前,侧眸看向身旁高她些许的女子,樱口轻启,软音飘忽:“婧雪,你说这东景来的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被唤作婧雪的女子身披雪锦红梅大氅,听身旁女子唤她,亦停步驻足,抬手轻缓将头上氅帽拉下。粉颜双蕊似从鬓中绽放开来,罥眉如烟,丹凤挑尾,端手而立自有几分兰桂之气。与身旁红蓬女子各领春秋,一似牡丹一如梅。
“只要是人,左右不过是一口一鼻两只眼,还能是甚样的人物?且如今已到阁前,待会见了,不就知晓了?”
冰清之音泠泠而出,共着白气散于疏寒冷气之中。
对于婧雪这般答话,红蓬女子似有不满,樱唇轻抿,附到婧雪耳边。
“听说此人来我西风之后,便被送到暻姳公主府上,若无几分过人之处,依着秦楼安的脾性还不早就将其驱逐出府?不成想二人竟和睦同居一檐之下数月,这其中还当真是引人遐思。”
“瑾烟,皆说人后不可戳人脊骨,如今你怎的在人家门前便这般放肆而言?若是被听了去,倒是我们无礼了。”
婧雪退后一步与凑在耳边的女子远了些距离,复又启口:“且你适才之言,有辱楼安清誉之意,虽你是说者无心,但若是落入有心人耳中,难免不生出别的意思来,定又要被说我们姐妹不睦,背后毁损拆台。”
见婧雪烟眉微颦,眸中亦有嗔怪之意,唤作瑾烟者轻撇了撇嘴,略带愤气:“如今这不是没得旁人在吗?又怎会被人听了看了去?”
瑾烟自以为无旁人在侧,且不知适才二人一番动作言语,尽数落入掩瑜阁二层清寒双目中。
月玦凭窗而俯,唇带笑意,原是秦昊打的这般如意算盘。
阖窗转身,伯玉依旧站于桌边不曾受用,月玦上前将碗从其手中接过,“方才不吃,这下便无有吃的机会了。我问你,当今圣上有几位公主?”
只觉手中一空,伯玉垂眸,见手中缠枝莲小瓷碗已置于桌案上,旦听月玦相问,躬身上前。
“回玦太子,皇上有三位公主。”
“三位?秦婧雪与秦瑾烟两位公主,乃是何人所出?”
听闻月玦直呼两位公主名姓,伯玉心头一愣,倒不是因为月玦言语中对其无有尊敬之意,只是眼前人方入住宫中不过一日光景,竟已知两位公主的名号,月玦当真是神人不成?
虽是心头不解,伯玉仍不敢怠慢,复又按问而回:“婧雪公主是宁妃娘娘所出,瑾烟公主乃襄妃娘娘所出。”
闻言,月玦微微颔首,但见伯玉立于身前还似有话欲说,轻笑而言:“你大可不必觉得我料事如神,世间之事皆是用耳用眼用心听看查断而出,凭空妄料最是无用。你若想问为何我知晓两位公主姓名,去窗边一看便知。”
伯玉懵懵不知,但听月玦让他去窗边一看,深凝月玦一眼后,伯玉迟疑靠窗,轻启窗扇俯眼而视,婧雪公主与瑾烟公主竟已到门前?
兀然一阵叩门之音,伯玉俯眼又观,一宫女正敲掩瑜阁正堂之门。
“玦太子,是婧雪与瑾烟两位公主,想来是来找您的,您看这…”
“你且去告之两位公主,只言我昨夜染了风寒尚于昏睡之中,恭送她们离去罢。”
月玦言语之时步向床榻,白皙骨指探向腰间衣带,轻挑而下挂于榻边花梨长架,须臾又将沙青外衫脱下一并挂上,只着雪色中衣卧回榻上盖了衾被。
月玦一连动作行云流水,看的桌旁伯玉目瞪口呆,他当真便如此拒两位公主于门外?
见月玦阖了双目,未几便闻轻缓喘息之音匀匀而出,伯玉无奈,只得硬了头皮下去。他入宫七年,行事说话都是万分小心,生怕得罪了宫中权贵,如今月玦竟要他将两位公主拒之门外。
莫不是月玦适才所说没有机会再用鸡汤,便是指他欲送命罢?
伯玉心怀忐忑下至正堂,敲门之音愈加清晰。脸上曳上一抹谄笑,宫中权贵都爱看这个,此时,他又是小德子。
吱嗝一声,阁门轻启,一声带怒娇音伴寒风刮在小德子脸上,面上谄笑僵硬三分。
“这般久才开门,让本宫与婧雪公主在门外受这般冰冻,月玦可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瑾烟公主扬颐嗔叱,但见开门者是个小太监,身后亦不见月玦身影,胸中怒意更甚。因着面惹薄怒,本就绯红的小脸愈似桃花,更添三分娇媚。
相较瑾烟,一旁婧雪则依旧一副气定神闲模样,她曾于父皇身前见过眼前的小太监,知晓他时常跟在佑德公公身边,唤作小德子。
“两位公主请进。”
虽说月玦拒两位公主不见,但总不能让两位公主杵在门口啊!只要不让两位公主见到月玦便可,若是当真让他直接轰人而走,这份熊心豹胆他还是没有的。
阁门大开,婧雪与瑾烟各自带着宫女入内,坐了一侧铺有锦垫的楠木交椅。
“小德子,听闻东景玦太子为皇后娘娘治病有功,父皇特赐居于掩瑜阁。今日本宫与瑾烟略感身体不适,许是染了风寒。因着不想吃宫中太医开的苦方子,想着玦太子回春妙手定有去病又不苦口的良方,所以特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