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亲,抱……抱抱。”
真是个聪明的小孩子呢,虽然有些丑,但怪可爱的,像个小恶魔,努力而笨拙的将獠牙收起,装成乖巧无辜的小天使。
可惜了,顾影阑还真不吃这套。不过呢,有时候跟小孩子玩一玩,还是挺有意思。
这将是一场,大狐狸与小狼狗之间的拉据战。
“那,娘亲……带你回家。”顾影阑十此时是蹲下身子的,她嫩白纤瘦的手指在微曛的日光下,皎皎生华,置于孩童面前。
男孩长长的睫翼遮住了如墨的眸子,满是脏污混杂着血泥的瘦小手掌轻轻颤了颤,终是搭在了她如玉的掌心。
她毫不在意那些泥污,掌心紧紧收拢,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竟意外的和谐。
她携他走过寂寥而深长的掖庭空巷,背后银杏嫩芽初绽,光影斑驳了一地岁月的剪影。
一路行来,无数宫人跪地惊叹。神与魔,为何不能共存?
不过,以顾大小姐的德行,这种暂时和平的假象根本维持不了多久,一入椒房殿,顾影阑神色顿变,“阿若、杜兰,备水,本宫要替咱这位大皇子,好好梳洗梳洗!”
男孩闻言,指尖轻轻颤了颤,仿佛受到了不小的惊讶。
梳洗这个词,似乎勾起了他小小的脑袋里最不愿想起的回忆。
“娘……娘亲,不——”仗着孩童年岁尚小,组织语言需要时间,顾影阑笑得分外慈祥,透着母爱的动人光辉。
“乖,宝宝,你既唤我一声母亲,替你梳洗,是母亲应该做的。”顾影阑状似慈爱的摸了一把孩童的小脸,皎好的面容上透着十足的温柔。
可孩童却恍若看见了魔鬼。当然,从外表上看,男孩依旧平静如常,眸如漆墨,透着空洞与茫然。
但顾影阑别的不着吹,这看破人心的本事可真不赖,就算是再妖孽的小孩,可本质上,依旧是个小孩,哪怕苦难与屈辱令他眸中被黑暗浸染,可在她眼中,仍是一张白纸。
需要有人精心呵护,但是,呵护,也是有方法窍门的,决不可一昧同情与溺爱。
那不是救他,而是进一步推他入死亡的深渊。
几位大丫鬟行动起来,效率自然十分快,不一会儿,浴桶、热水、巾帕、衣饰,皆已一一备好。
原本椒房殿并无准备孩童衣物,但架不住杜若一双巧手,现场裁布制衣。
不一会儿,几件适宜孩童所穿的,内襟、外袍、纨裤皆已制好。
“你们先行退下!”
洗浴房水汽氤氲,宫婢们应声而退,只余顾影阑同男孩两人在此。
顾影阑双手将袖袍用系带挽起束好,对上男孩努力装作平静的面容,笑得格外灿烂,“宝宝是要自己怪怪进桶清洗呢,还是让娘亲帮你洗香香呢?”
顾影阑还特地加重了娘亲二字的语气,似是揶揄男孩扳起石头砸自个儿的脚。
她要让他知道,娘亲二字,不是用来算计的筹码,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一通乱喊!
顾大小姐表示,自己尚如此年轻,还真生不出一个这么大的小崽子!
“我……我——”男孩努力遮住眼底的暗色,破了洞的草鞋露出他还有冻疮厂瘢痕的脚指,此时正不由自主的蜷缩起。
“宝宝,是你自己脱呢,还是让娘亲帮你脱呢?”顾影阑耐心告罄,一双桃花眸微眯,目露威胁之色。
“娘亲,我——”男孩眼泪泡儿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耳后仅存的干净处,也染上了几抹绯红。“我可以,自己脱的。”
他的手死死攥住破麻衣卷起了边儿的衣襟口,似始终不松手,因为顾影阑眸光肆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宝宝怎么不脱了呀?”最亲切的称呢,最无情的语气,男孩终于意识到,面前的这个长得很艳丽的女人,也许比方才隐露杀气要杀他的女人,更可怕。
“娘……娘亲可以先转过身去么?”男孩怯怯的声音已经隐隐染上了一丝哭腔,当然,你得忽略他眼中翻涌的墨色。
啧,果然是个狼崽子,跟狗皇帝小时候的那个眼神,一模一样。
“宝宝原来是害羞了呀,想让娘亲转过身也不是不可以。”顾影阑笑得分外漫不经心,眼尾一抹红意勾勒最动人的妖娆,“你只需,认真回答我几个简单的问题。”
“别耍滑头,不然——”就要被tuō_guāng光了哦,话语未尽,但顾影阑相信,他明白她的意思。
“你的名字是?我只要真名。”
“宫珏。”她略一挑眉,这句话小孩没说谎。
“年龄?”
小孩扳着小手指一个个数了数,这会儿倒是真有些孩童的娇憨可爱了。
“八……八岁。”顾影阑诧异的凝了凝眸,再度细细地打量起面前的孩童来。
瘦得跟个小竹竿似的,说是四五岁她绝对相信!
可八岁……但她看得出来,男孩说得是实话。
等等,他八岁,那岂不是只比她小八岁!
那她这个娘亲当得也太亏了!
“乖珏儿,以后记得叫姐姐。”顾影阑慈爱的问岀了下个问题,“你的父亲究竟是谁?”
“宫二狗子。”这句话男孩几乎是脱口而出。
什么,哦,她想起来了,宫宸域以前当侍卫时,貌似是叫二狗子来着。
也就是,这小孩儿,真是宫宸域的种儿?
可是,她还是觉得分外怪异,所以她临时补加了一个问题,“你的生母又是何人?”
“不记得了。”男孩眼中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