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夜阑更深,灯火幽盏,老夫人坐在红木禅椅上,双手轻抚着盘在腿上的狮子猫。那猫悠然的闭着眼睛,气息柔缓,看样就快要睡着了。
林妈妈轻推开屋门,怀中捧着净手的水盆,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老夫人抚猫的动作停下来,立刻就有丫鬟上前,轻轻将昏昏欲睡的猫抱了去。
林妈妈将水盆置于老夫人面前,随后立在一旁,同身后端着巾帕的丫鬟一样等着吩咐。
老夫人将双手置于水盆内,缓缓擦洗着。
“你很喜欢三丫头。”老夫人没有抬头,却突然提了这么一句。
而这话,显然是问林妈妈的。
林妈妈微微福了福身子,回道:“三小姐聪明伶俐,佳俏可人,自是惹人欢喜的。”
老夫人看着盆内微澜的水波,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若非你特意带我去赏花,我又怎会撞见今日一幕。”
林妈妈闻言忽的跪倒在地,但低垂的面容却并无过多紧张之色。
“奴婢惶恐。”
老夫人将手由水盆内拿出,拿起丫鬟递上的帕子擦拭了几下,随后轻轻笑道:“我是老了,可我还不糊涂,今日你们耍的那些伎俩,我还看的出来。”
擦过的帕子被重新放回了木托上,老夫人看向跪在地上的林妈妈,轻叹口气,“好了,你也甭跪了,今儿我训了大丫头,无非是想告诉你们,这事,我不愿说破罢了。”
林妈妈闻言站了起来,屈身立在原地。
“老夫人的心就跟明镜儿似的,奴婢的这点小心思,实在班门弄斧。”
老夫人忍不住笑了一声,“心似明镜儿,那也得看映的是什么人。你是我随嫁丫鬟,跟在我身边几十年了,我再看不透你,那这一宅内主我还当的什么劲儿。”说罢,却又是轻叹一句,“我知道,你不喜欢大丫头,也替着三丫头叫屈。但你要知道,这便是嫡庶之别,诚然大丫头是我班家嫡长女,就算不是,就凭着她母亲身后的庆国公府,三丫头又如何比的来?”
林妈妈闻言静静垂首,俯下身子轻轻捶揉着老夫人的双腿,淡淡道:“可奴婢觉着,三小姐性子沉稳,遇事思虑也周全,颇有咏絮之才,难保日后不会扶摇直上。”
老夫人看着她,沉沉笑了:“那你可知,对于大丫头,我那大媳妇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林妈妈对此自是心中了然的,但也不好直说,遂垂目寂然不语。老夫人轻靠在红木椅背上,面上神色正颜起来。
“大媳妇这些年眼眉儿高了不少,那些官家子弟恐是入不了她的眼了,大丫头偏又生的模俏,这一来,也不知是否我班家之福啊…”
次日又临晨上时分,东方喻晓,于院里打扫的丫鬟妈妈们神色尚稍显怏怏,昏昏欲睡。白苓天刚蒙亮时便被莫心叫去了挑水,等着一会要去浣衣。待她回来,已是天色大亮,各房的丫鬟妈妈们亦都去忙各自的活计去了。
将水倒入瓷缸中,白苓将空桶置于一边,转身便要回房。刚欲拽门,凝眸望于门栓之上,却是慢慢缩回了手,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丫鬟的轻唤。
“白苓,你在这啊,莫心正寻你呢。”
白苓听闻转回身,忙笑道:“知道了,劳烦姐姐跑一趟,刚刚挑水回来口渴的紧,我回屋喝口茶水就出来。”
说罢,转身进屋。等在门外的小丫鬟并没有走,反之是不住的向着屋内张望。不过一口茶的功夫,白苓便出来了,见那小丫鬟还在等她,便灿灿一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