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郑然然此生第一次踏入这座明盈宫廷。
它是一座城,一个宫,也是一片埋葬了许多人的岁月和青春的牢笼,鉴于自己对古代的王侯将相知之甚少,郑然然一时发不出更多的感慨。
只觉得眼前的红墙绿瓦,琉璃宫殿,好似未经霜雪,不沐风雨,只自顾在这繁华都城之中遗世独立,受万人敬仰,又不落尘泥半步。
郑然然走进那扇红漆大门的时候,心中还闪过一丝恍然。
她这一世第一次走进这样繁华富丽的地方,居然是为了她的心上人。
关绍与一帮广平府的衙差就走在自己的身边,她暗中戳了戳关绍,低声问:“关头儿,你先前进过宫没有?”
关绍轻笑,看出来郑然然是头回进宫,便耐心地朝前指了指:“郑姑娘别到处乱看,咱们往凤朝院去,宫里的人眼睛都好使,你若乱看会被扣上一个别有用心的罪名。”
郑然然被他说的心中一慌,连忙将目光转了回来,心道这免费的参观也是有代价的,连眼睛都要管好。
“那关头儿你是进过宫的?”
关绍又笑了笑,走在郑然然身侧亦步亦趋,“去岁广平府查了桩案子,收上来几箱子证据,我和弟兄们帮着纪大人将证据送到宫里,只那时候进过一趟宫,说起查案,这还是头一回。”
郑然然“哦”了一声,心中了然,既然关绍等人对这皇宫并不熟悉,那有些事情还是等见到了纪棠再说。
凤朝院在后宫,从前朝到后宫要走上好一段路,日头有些毒辣,当郑然然与关绍等人看到了眼前繁华的凤朝院时,额上已经生出了一层密汗。
郑然然用手在额前搭了个帐篷,眯着眼睛看凤朝院门前密密麻麻的人。
不得不说,这人数比她想象中的多了不只一倍。
待走近,郑然然才看清楚了纪棠、陈酌和广平府的几个老文吏,她半句话也没多说,老老实实跟着关绍到了纪棠身后。
陈酌已经探头探脑过来,“郑姑娘,怎么你自己过来了,江大人呢?”
郑然然挑挑眉,心里对陈酌的性情也是无语到了极点,分明是这样严肃的时候,他却还是敢凑过来打听江玠。
但他问了,郑然然便不能不答,毕竟这样的情况里江玠却不在,的确会引人怀疑。
少女笑笑,分明不怀好意了些:“他晕车。”
……
陈酌还没回过神儿来的功夫,便听对面那人群里有一人出了声:“纪大人,你广平府的人可都来齐了?”
纪棠依旧是那副世有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微微侧眸打量了自己身后的郑然然一眼,表情也并没有因为江玠不在而生出什么变化,只又回过身子冲着方才说话那人笑了笑,“林相,都到了,可以开始查了。”
郑然然的心绪几乎是在听到“林相”这两个字的那一瞬间乱了的。
她猛地抬头去看,这才注意到对面的那群人形态各异:
有人坐在廊檐下的椅子上抿着茶水,一身龙袍后是一张略显清冷与稚嫩的面容——圣上来了。
有人大腹便便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将点头哈腰的架势坐的十足——刘荣进也在。
而与纪棠说话那人,一身华袍在身,面容隐有悲容,下颔上的胡子花白交错,瞧着像是年过半百之人,可那双眸子却处处透着精光。
——这便是那举国闻名的、权倾朝野的、位堪皇权的林相,林丙光。
郑然然垂下眼眸,心中暗暗将这人的音形容貌印进心里,就是他搅得大昭朝局一滩浑水,害得江玠步履维艰,也大有可能与郑原的死脱不了干系。
而两世为人的理智告诉郑然然,不管她此时此刻对林丙光的偏见有多么大,此时都只应该把他当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林相。
她不言,林丙光的目光却忽然打量了过来。
“本相不记得你们广平府有女子啊,这姑娘瞧着面生,还不回家就是郑原家的长女吧?”
郑然然一愣,果然还是要怪自己太过出众了,放到人堆里都能被人一眼瞧见。
好在逢场作戏,她是一把好手。
郑然然也不从纪棠身后转出来,只微微倾身福了一礼,声音轻柔地出奇:“回相爷的话,正是民女。”
林丙光的眸子一眯,也不知为何就把失女之痛放在了一遍,转而对郑然然生起诸多好奇,他似并没有想到少女对他会是这般恭敬谦和的态度。
“听说周宜的案子,你帮了不少忙,城外发现的那具女尸,也是你勘验的?”
郑然然颔首称是。
这一语应,守在林丙光身边的那些个文武百官神色都变了变,郑然然虽没有江玠那般深谙人心之术,却依旧能够透过这些人的眼神隐约猜出他们心中所想。
那面色不起波澜的应当是与郑原没什么交情的人,微微低了头的或许是当日弹劾了郑原的人,那神情悲苦注视着郑然然的便应该是与郑原有些情谊的人,就连站在林丙光身边的刘荣进也侧过了头不敢去看郑然然。
只有懒洋洋的卧在椅子里的圣上显得神色淡然,这般不露心绪的本事,他们兄弟二人倒是很像。
郑然然又垂了垂眸子,将这些脸孔也都一一记在心里。
纪棠笑笑,嘴角的笑意似三月春分,他的朝服淡雅,比之其余文武百官的衣裳多了些儒雅,更显公子气度。
若说江玠深谙人心、郑然然逢场作戏,那纪棠便是出了名的有一张蛊惑人心的嘴。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