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是谁,谋杀皇后,又是受了谁的命令?”
所有人都竖直了耳朵去听刘荣进接下来要说什么,因为郑然然问他的这句话的答案将会是林舒玉这起案子最至关重要的地方。
而平日里最喜欢耀武扬威的刘荣进此时却卖了个大大的关子,最,他伸手抱了胳膊笑着说:“至于这侍卫的幕后指使之人,可不是下官敢言明的。诸位大人想要知道,不如亲自见见这侍卫吧。”
刘荣进的话音才落下,门便有汴京府的官差推搡着一人进来。
这人一身宫里侍卫规制的甲胄,甲胄外头被人五花大绑缚了麻绳,被推搡到殿内之后便被官差摁倒在地上,耷拉了脑袋。
郑然然探头探脑地去看,这才看清楚了其人样貌,只见是个面色有些黝黑的汉子,一双粗眉、细眼、薄唇,显然是割到人群里便再也找不回来了的那种寻常面容。
郑然然皱了皱眉,若是刘荣进所说为真,那便是眼前这人杀了林舒玉?
林丙光淡淡往这侍卫的身上瞥了一眼,而后又淡淡转回目光,不急不缓地道:“你叫什么名字,在何处当值?”
只这一句话,郑然然才刚被这侍卫吸引去的心意猛地转回来,她扭头去看身边的纪棠,恰好捕捉到了那双温润的眸子里闪过的不安。
纪棠不安,是有道理的。
今日若是换做让人,见了跪在面前的侍卫,问的第一句话定然是:“你是何人,为何要谋杀当朝皇后,还不快从实招来!”
可林丙光只问人家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值,显然是有些异常的。
这更像是已经知道了这人是谁,此时问上一句,不过是为了说给众人听的。
果然,那侍卫垂了垂头,“卑职莫千,在……祺阳宫当值。”
祺阳宫,那是今圣的寝宫!
郑然然一开始还不明白“祺阳宫”这三个字的含义,待看见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到圣上身上的时候,她便全明白了。
栽赃,这摆明了是要栽赃圣上啊,且用的还是最拙劣的手段。
林丙光的眸子随之一转,看向圣上的时候似笑非笑,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圣上,敢问这自称莫千的侍卫,可是您祺阳宫的人。”
少年天子今日穿的仍旧是那一身显眼的金袍,他听得林丙光问话,仍半点不着急,只垂了垂眸子去啜手上的茶水,一派雅致景象与大殿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良久,才终于听那少年启声,嗓音带了些许的清冷,清冷背后还隐隐含着笑意。
“林相可是太看得起朕了,且不说这三宫六院无一处部署人马是握在朕手里的,单说祺阳宫上下五百侍卫,林相竟然觉得朕会认得此人?”
郑然然心中暗暗赞叹一声,他们张家人果然都是智谋无双的,江玠如此,圣上亦如此。
他这话简单,不过两个意思,一曰自己尚未亲政,如今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这满宫的侍卫都不是自己的人,既然不是自己的人,这名叫莫千的侍卫自然也就不是承了自己的令。
二曰祺阳宫上下有侍卫五百人,圣上不是神人,便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法子把这五百个人都记住,谁要调换、谁要收买,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待文武百官们想明白了这两点,便有一半人敛了敛眸子,开始窃窃私语,郑然然离得近,大约听得出来都是一些为圣上打抱不平的话,这应该就是龙党了。
另外那一半人仍旧不发一言,只盯着圣上看,像是用看的法子就能顺顺利利将罪名扣到圣上头上一般。
郑然然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局面,干脆在纪棠的示意下闭口不言,且看看事态能够如何发现下去。
林丙光在听到圣上这话后便默了良久,眸子里阴晴不定,大约是没有想到如今不过才十九岁的少年,却已经能够说出这般一语惊人的话了。
他挑挑眉,“此事不难,圣上虽不记得此人明姓,但档案里总会有,只要派人去查上一查,很快就有结果了。”
他话音儿落下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有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溜了出去的小官吏捧了一本名录进来,“相爷,这莫千的确是在祺阳宫当值的侍卫,下官还调了皇后娘娘出事当夜的值守记录,此人从丑时到次日一早,都不在当值!”
那便是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郑然然的眸光渐渐深沉,她想起一句话:
只要真相引人不悦,我们就谎话连篇。可真相不会消失,依然存在。我们说的每个谎言,都有愧于真相。我曾经害怕真相的代价,而我现在只会问,谎言的代价是什么?
她忽然笑了笑,假的就是假的,一定有破绽可寻。
就在林丙光眼看着就将杀害林舒玉的这一盆脏水扣到圣上头上去的时候,那人群里沉默了良久都不曾说话的少女忽然起了身。
“等一等。”
她的声音清朗、干净、纯粹。
众人抬头去看,只见那少女一脸好颜色,争得天下春,却偏偏度上寒芒,俏眸一抬,看向了那个禀话的小官吏。
“这位大人说,莫千其人是从丑时到次日一早不在当值的?”
“自然。”
她抿唇而笑,“那……他就不是凶手了。”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昨日不是她亲自验明白了林舒玉的死亡时间吗,寅时,那时莫千正好有作案时间。
少女珠玉声起,解了他们的疑惑,“皇后是寅时死的这不假,但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