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然然闻言与江玠、关绍面面相觑了两眼,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关绍皱了皱眉便问:“听说死的是我们纪大人的堂弟,当时纪大人应该在场,怎么李夫人不找纪大人与广平府,反倒是先去找刑部了?”
郑然然点头,此疑问也是她心中所想。
纪棠那个堂弟来过广平府许多次,她也与其人打过照面,只知道是个举子模样的年轻人,看年纪也就弱冠上下,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的,长得也白白净净,要不是她已经心有所属,应当也是她喜欢的类型。
那小书生叫李唯,方才那官差说的李夫人自然就是李唯的母亲,也就是纪棠的姑母了。
自己的儿子死了不找纪棠,却跑去刑部报官,这不是太多此一举了吗?
谁知那小官差面色变了几变,抬眼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几人的言语才算放心,她冲着关绍“嘘”了一声,将声音压得极低:
“这位大人您可小声些,今天李夫人托人去报官的时候,便是一口咬定是你们广平府的府尹纪大人杀了她的儿子,我们姚侍郎这才赶过来的。”
?
饶是奇闻怪谈听得多了,郑然然还是被这话惊了惊,什么叫一口咬定人是纪棠杀的?那纪棠不是李夫人的侄子么?
“可是……”
郑然然还要再问,却被江玠伸手拉住了,淋了会儿雨,男子平素温热的掌心也显得凉寒,声音更凉:“然然,静观其变。”
郑然然看出江玠语气有异,当下便噤了声,与江玠、关绍一同避在看热闹的人群里,一同等着那扇紧闭的门被打开。
直到天渐渐黑下去,雨丝渐渐大起来,人群渐渐散去,那扇紧闭的门依旧没有动静。
江玠的心越来越冷,大约是在听到那小官差说报官之人称纪棠是凶手的时候便生出些不好的预感,今日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不只刑部插了手,还牵累到纪棠,偏偏他们此时被拦在门外,连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能得知。
直到远处有人急急跑过来,江玠才回了神。
来人一身青衣,发丝迷乱在雨雾之中,同他们一样顾不上撑伞,只是平日里散漫玩笑的那张脸上全是正儿八经的神色。
陈酌跑得快,话也说不利索:“怎,怎么回事,我,我听说,这,怎么……”
江玠眸光一暗,冷声道:“纪大人的堂弟李唯死了,刑部插手此案,纪大人或被牵连,如今凭你我官职,刑部不肯放行。”
陈酌“啊?”了一声,显然江玠说的比他先前“听说”的还要令人惊恐几分。
他左顾右盼看了会儿,自然也看出来这刑部的官差没有要放行的意思,皱了皱眉又问江玠,“今儿来的是刑部哪个官?”
“姚侍郎。”江玠不禁将目光放到陈酌身上,若有所思,“你可认识?”
陈酌面色显得有些苦恼,伸手抿了抿贴在脸上的头发丝才皱着眉说:“姚书山嘛,我爹以前好像巴结过他,要不我去套套近乎?”
陈酌生在官宦世家,他这人又素来没个正经,他说的巴结多半就是私交甚好的意思。
江玠与关绍对视一眼,正要说好的时候却听近处传来一声“吱呀——”
门开了。
四人抬头去看,顿时僵在了一旁。
雨幕暗沉之中,姚书山一身松绿官袍从木门后迈出来,有官差在他身旁撑伞,油纸伞遮去一半形容,但还是看得出来他的确很配“书山”这个名字,整个人长得像是一颗老松,瞧着有些不近人情。
在他身后,一人白衫孑然,细雨淋久了,衣衫皆湿透,白纱贴在身上,失了原本的温润与雅然。
顺着衣摆看上去,见他一张玉脸沾了发丝,面容显得甚是惨白,神情却依旧温文尔雅,眸子里的柔光像是月下温久了的琼浆,教人一看,如见水墨。
只是这样一副形容款款走过来,却扯动手上的镣铐当啷作响,青天雨雾里传来刺耳声音。
他凝眸,看向江玠四人的眼神里渡上一层苦笑,缓缓摇了摇头。
“纪大人!”
郑然然与关绍在看清了那人竟是纪棠的时候皆有些激动,被江玠与关绍一左一右拦住,便眼睁睁看着纪棠被人拥着远去,一身白衫翩然,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
人已经走远,就连方才拦着江玠等人的官差也都跟上没了人影,郑然然却还没回过神儿来。
她没看错吧?
方才那个白衣翩然却镣铐加身、狼狈不堪被刑部的官差押着肩膀走的人,是纪棠?
陈酌当下就把郑然然的心声说了出来:“这刑部的人比刘荣进还不长脑子吧,怎么好端端的把纪大人给拿了,他们审案不明,还是脑子里缺根弦啊!”
诚然,这般辱骂,已然是十分讲理了。
江玠的面色比之方才又不知道冷了多少倍,纪棠其人于他亦师亦友,二人在广平府相识多年,有知己之情谊,如今看纪棠落在,他心中并非不急,只是纪棠缓缓摇头时的神情,他看懂了。
“他让我们稍安勿躁。”
陈酌神情苦涩:“这人都给押到刑部去了,还让咱们怎么稍安勿躁,不行,我这就去找姚书山理论去。”
陈酌本以为江玠还会拦他,却不想那清冷如冰霜的男子默默点了点头,冲着他与关绍说:“你们去找姚书山,我与然然去见见李夫人。”
四人当即敲定计划,兵分两路去打听事情的原委。
陈酌是个文吏,骑马的事儿不大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