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起,打乱这一处村落长久以来的宁静,齐玉生含着笑抖了抖袍衫,与江玠交代了两句就从暗门撤去。
郑然然心神未定,只觉得方才一切恍如梦中,这青城门的门主就这样将口供交给了他们?
江玠携了郑然然的手出来,原来炊烟已息、风和日丽,整座村落半点人声也无,青城门的人已经全部撤去了,他们是江湖之人,离了此处也能肆意徜徉。
只有马蹄声未歇,远处,姚书山带了一干官差踏马而来,瞧见江玠与郑然然二人,长长松了口气。
“江校卿与郑姑娘没事吧?那些个江湖子弟可有难为你们?”
江玠笑道不曾,遂将齐玉生的口供交到了姚书山手里。
“姚大人来晚了,此处虽已经人去楼空,但这青城门门主的口供,倒是可以将李唯的案子暂且落下个句号。”
郑然然微微侧首看他一眼,见男子清辉眉眼,气度凛然,她心中念头却起了又落,终随着众人打马回城。
风雨数日,这却是个晴阳怡人的好天气。
马车里,郑然然稍眯了眯眸子,数日紧绷着的心神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开,车外是怡人的春色,遍布的芳草,和煦的春风和融了世间暖阳的世间万物。
车辙声吱吱呀呀响了许久,江玠那清然的声音才带着丝歉意传过来。
“对不起。”
郑然然睁开那双疏懒的眸子,四目相对间,自然明白了他说这话的缘由。
少女的心里暗潮涌动,随着暖风轻拂,旭阳暖照,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情暖照人。
她倾了倾身子靠在江玠的肩膀上,是个很舒适的姿势,“我不怪你,我知道我们动不了他。”
他与她说的,是林丙光。
杜蔺背后有人指使,毒杀李唯,构陷纪棠,摆明了是林丙光的主意,奈何林丙光这人做事太过小心,此番只能顺着线索查到已死的杜蔺头上,却无论如何教人查不到林丙光的身上。
因先前出现过的那个捅了李唯一刀的黑衣人,最终没有留下线索。
郑然然的声音显得平静了许多:“你、我、圣上、纪大人都与林丙光有着杀父之仇,我等了数月、你们等了三年、纪大人却已经等了九年。”
她忽然顿了顿,生出许多决心来:“我与你们一样不怕多等些日子,因为林丙光的势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消退,他这次出手动纪大人就是因为他急了,人急了,马脚会越来越多,他的死期,很快就会到了。”
身侧的江玠默了许久,终是一笑:“这时局,已然被你洞悉明了了。”
郑然然这话确实经过了一番仔细的分析,当初林丙光的势力权倾朝野,可御史台庸庸碌碌,吏部自郑原被抄家之后也生出许多不满,汴京府在刘荣进死后彻底倒台,礼部周广池举家被斩、郭敬水父子对广平府知恩感念,刑部杜蔺又被江玠暗杀,此时六部之中还得林丙光重用的就只有户部那些个官员。
户部官员,比先前的刘荣进还要酒囊饭袋。
这般算一算,林丙光手里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
林舒玉死了,林丙光和太后想要借着林舒玉的孩子把持朝政的念头落了空,如今林丙光手里的势力又动摇了大半,这对圣上而言,却是一个夺回政权的好时候。
这念头好不容易才想出来,郑然然自然不忌讳问上一问:“大人,李唯的案子有齐玉生的口供和姚大人作保,纪大人定然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只是此间一事广平府牵扯进去太多,林丙光必定不会放过纪大人和你,我斗胆问一句……你们下一步是不是想要先发制人?”
男子的嘴角扯了扯,笑意弥漫开来。
“你很斗胆。”
虽知道是江玠的玩笑话,郑然然还是狠狠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男子未防备,不由地轻哼了一声,似觉得马车外驾车的官差咳了两声,江玠沉声笑了笑。
郑然然白他一眼,已然想不起来这个冷若冰霜的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打趣人的了。
她只叹了口气,又道:“你不必用这是皇家事之类的言辞来搪塞我,我知道不管你们将来先林丙光一步有动作也好,还是按兵不动等着林丙光自己露马脚也好,都必须要知会我一声,我说过的……”
话说到这里忽然被江玠打断:“你说,以后的路,你要与我一起走。”
少女笑了笑,心情总算是开朗明媚了许多,便又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盈盈笑起来。
纪棠的案子到这里就算是结了,不管这之后还要面对什么,至少在此刻,他们心中很欢喜。
这般暖风和煦的好天气持续了许多时日,这段日子里朝堂又掀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云。
诸如李唯之案了结,已故的刑部尚书杜蔺被定为罪魁祸首,姚书山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刑部尚书的位子。
纪棠受了冤枉,得了一笔赔偿的银子回来,虽揣了一包金银,人却消瘦了一圈儿,他的姑母日日到广平府照看,数日下来,广平府众人都饱满圆润了不少。
朝廷派了几拨人马去寻青城门的下落,自然也没什么结果。
那叶纯纯虽是受人胁迫,李唯却到底是死在她的手上,便判了好些年的牢狱之刑,重情重义的书香门第之子郭会文上上下下打点花了不少心思,连郑然然等人都有些看好郭会文与叶纯纯的事儿了。
至于杜蔺的死因……
圣上将此事交给林丙光亲自督办,他像模像样的查了一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