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伶社所在的地段算不上黄金地段,室内空间又是不大不小十分尴尬。
房东自己当然比谁都清楚,突然想要更换租户真不见得是个明智的决定,能不能立刻找到人进门还是另外一说。
一边是为了自己多赚钱,一边是为了多让手下的演员多赚钱,无论是哪一边都不愿意轻易相让。
其实根本就没有谁对谁错,原本就是一种变相的生意。
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对方永远都是思维僵化脑子进水的一方,可说到底还是那句话,谁都没错!
戚尧站在人群中看着刘慧中和房东唇枪舌战,心思不知何时却已经飘飘忽忽飞到了江宁那边,仿佛就跟他站在一起,看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听马老爷子谈笑风生。
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说,戚尧,别怕
不知不觉中,戚尧已经兀自勾起唇角。
她还在想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宁对她讲话的语气就慢慢变成了这样
过分的温柔,就好像她原本就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孩子
有些年头了吧戚尧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师父离开,戚尧就快速成长成了坤伶社的压箱演员,慢慢的也就养成了她常常事事为别人着想为他人操心的性格,似乎真的已经很久没人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了
那个人
戚尧抿唇,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在心底暗叹: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呢
虽说整个过程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房东那边到底还是被刘慧中说服,答应会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再回来跟坤伶社这边做最后的交涉。
相比于房东原本的霸道压制,总归还是有了更大游说的空间。
能够在不被大幅涨价的基础上拿下合同,继续留在原址演出,当然还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实在不行,也还能有路可退,这实在是个让坤伶社所有人都比较满意的结果。
房东走后,刘慧中长叹一口气,将胸中郁结多日的阴霾吐出,这才起身走到戚尧身前停下。
“这次多亏了江宁他们两个,有时间请他们到我家里,跟大家一起,我请你们吃肉!”刘慧中笑眯眯转身,临了又扭头回来冲着戚尧意味深长地笑,“江宁这孩子不错,可以考虑考虑!”
不远处的潘雅欣乐颠颠冲过来搂紧戚尧的肩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整个靠在了戚尧肩膀上,也跟着傻笑:
“就是就是,这都哪百年的老黄历了?我好像也早就说过了!尧尧亲爱的,你自己不觉得可以考虑吗?”
戚尧的脑海中雾气朦胧,看似无比清晰,实则有万千迷蒙。
“考虑”戚尧难得的面露呆滞,“考虑考虑”
无比“恨铁不成钢”的潘雅欣扁着嘴和刘慧中隔空对视一眼,忍不住长吁短叹:
“如此肥沃的土地,也不知道自家这傻果子何时能遇见丰收年哪!唉”说着长叹着转身,蹦蹦跳跳跑远了。
刘慧中说到做到,隔天就催着戚尧请来了江宁和东子。
原本也认认真真邀请了两位老爷子,可二老嫌弃人多麻烦,私下里通过电话,约出门下棋去了。
还美其名曰:“我们都老了,一定要把互通有无的机会留给年轻人!未来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光明就在不远处等着你们,我们两个老头子黄土早埋过半截,还是不去凑这种热闹了!”
江宁默默盘算着这话怎么越想越觉得耳熟,一边又靠着强大的熟悉度断定:
话说得无比漂亮,可这俩老爷子十有**就是嫌刘慧中家里拥挤无处落脚,要么跑去露天遛鸟,要么就是跑到哪个小广场小公园,借着下棋的名义,光明正大看人家老阿姨们广场舞表演去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佩服佩服
一只白皙的小手突然就伸到江宁眼前晃了晃,江宁吓了一跳,扭头去看。
“傻笑什么呢?大庭广众,做梦娶媳妇呢?”潘雅欣努力向前探着身子,隔着半张桌子悬空半个身子,晃着手唤回了江宁出窍的魂儿。
江宁低头尴尬地咳嗽两声,扭头抬眼去看两人之外的戚尧,才发现她正努力压抑着笑意,生怕自己不小心笑出声音的样子。
如果放在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江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戚尧实则也会笑点如此之低的。
那时候的她,眼见着就坐在你身边,却偏偏像是自动架起了无形的屏障,跟你远隔万里。
就像一朵危险但不断散发着吸引信号的高岭之花,让人自然而然的心生矛盾,想靠近,却不敢靠近。
又或者,是不知该如何靠近
可现在的她,即便比不得向来热情外放的潘雅欣,可也会时时偷偷露出笑意,温柔又炫目,隐隐让江宁觉得万分温暖。
就像是一个明里暗里都在散发暖意的小太阳!
刘慧中自认吃过的盐比身边这些孩子走过的路都多,眼见着江宁想直视戚尧又多少带着些不敢的怂样子,心里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难免就在默默想着,怎么样才能帮上这俩孩子一次。
一个冉冉升起的传统戏曲新星,一个底蕴夯实硬件过关的青年相声演员。
怎么看都觉得,这俩之间应该有一段或缠绵悱恻或平淡却温暖的故事
刘慧中举杯,决定替“自家闺女”问上一句。
“江宁、东子啊,这次的事情真该好好谢谢你们!你老哥我手笨,也就红焖羊肉这一道拿得出手的大菜,多吃点儿,你可别嫌弃!”
江宁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