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一个人在江边坐了很久。
从天边金亮变成暗红,再到雾黑色慢慢笼罩天际,江宁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安安静静坐着,入定一般。
沿江线上激起的水花已经渐渐看不清楚,江宁感受着视距在黑暗中越来越短,只能靠着水花拍案的声音分辨低潮的方向。
他还能够清清楚楚记得,那天岸边,戚尧抬手指着一朵水花,变着法的安慰他不要在意那些外在评判。
那时夕阳下的戚尧,暖色在身,在他心中美的惊心动魄。
只是那个时候,戚尧还未察觉到他心底微妙的情感。
应该,是这样吧
江宁忽而就觉得胸口憋闷,用尽力气长出了一口气。
所以,从今天开始,他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所以,戚尧是真的愿意就这么陪伴在他身边,在他尚且一无所有的时候
当然!江宁攥了攥拳。
就凭他现在这副样子,又有什么资格怀疑戚尧的诚意和真心?
不对!他当然不会怀疑他怀疑的,对半还是自己吧
江宁无力地站起身,游魂一样堆着身子在江岸上“飘”来“飘”去。
渔船k歌,消夏演出,双人游船这段不长不短的江水,还真的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情,有过这么多的回忆
江宁漫无目的地走,一刻不停地回想。
他停在一棵树旁,慢慢抬头去看,那幅记忆中的“英姿刀马旦”图,就那么俏生生出现在他眼前。
江宁还记得那时自己的想法:如果这张画上的是戚尧,那该是一件美好又无比惊艳的事情吧!
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宁已经抬手按在了树干上。
手心传来的是时间流逝后遗留下的触感,苍劲又粗糙,一下子就让江宁从回忆之中抽离出来。
无论如何,总该给戚尧送上一件能留下美好又或是感动记忆的礼物吧
戚尧整个晚上都没睡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心事郁结。
她靠坐在床头,双腿屈起抱在身前,满眼担忧地望着天边泛白的地方。
本来想给江宁打上一两个电话,询问一下的,可是想了想,也纠结了很久,还是没有。
她并不是善于直面事情的人,也不擅长在点破情感之后第一时间拉近关系。
有那么一瞬间,戚尧会想:或许这一次,倒是她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或许,即便已经知晓了各自心中的好感,也还是该等待江宁先行开口,去将友情升华?
她突然就担心起江宁的安全,虽说江宁一米八几的个子,不该出现什么意外,可她就是担心了!
掀开被子快速跳下床的时候,门铃声也在这时急促地响起。
戚尧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几步冲出门,一下子拉开了大门。
门外的江宁气喘吁吁,彻夜未眠后独有的黑眼圈浮在眼眶周围,没换过的衣服上隐隐带着点点片片的污渍,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
他就那么直勾勾、毫不避讳地盯着戚尧的眼睛,这么长久的时间之后,第一次毫不避讳,倒是一下子让戚尧噤了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沉默许久,戚尧轻轻清一下嗓子,问:“你昨天去哪儿了?不会一直都没吃”
“没吃饭吧”几个字还没说全,江宁突然就动了。
动作迅猛,活像是一只等待已久后骤然进攻捕食的猛兽,他就那么猛地抓住戚尧的手腕,一下子把她拉出门去。
戚尧从没经历过这么疯狂的早上,穿着隔夜未换的衣服,脸上带着失眠过后的疲惫,任由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拉扯着,生生跑出了风驰电掣的速度。
江宁的背,比戚尧印象中还要挺直。
她就那么眯缝着眼睛看着,莫名就觉得他像是下定了从未有过的决心,还有那只攥着她手腕忽松忽紧的手
就好像是,生怕弄疼了她,更怕弄丢了她
“尧尧尧”江宁终于停下,戚尧一下子撞在他的背上。
戚尧揉揉撞疼的鼻尖,条件反射般轻轻抽了抽鼻子,“我在”
“我我有礼物想要送给你”江宁的声音断断续续,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成深红,连耳根都像极了熟透的番茄。
活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又或者,是个春心狂乱的少年
戚尧莫名就有些紧张,但又忍不住想要发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江宁这副样子,江宁,难道不该是飞扬fēng_liú、自信流转的台上少年才对吗?
戚尧收神,“什么?”
江宁的脸更红了。
他抬手想要拦一辆出租,见停下的是辆破旧的红车,摆摆手狂摇头,放人家离开。
又碰上淡绿色的新车,还是不满意。
直到时间走过很久,好不容易等到一辆不太常见的白色出租,才终于拉着戚尧上车,报上了“江边”两个字。
全程,戚尧始终一言不发。
江宁的的确确太过反常,可稍一垂眸就看到江宁从未放松过的手,依然牢牢锁在她的手腕上,戚尧的心头莫名一疼,实在不忍心开口打破任何可能的气氛。
扭头就能看到江宁发了烧一样的耳朵和侧脸,他的脖子似乎有些僵,就那么直挺挺看着窗外,一副不敢看她的样子。
我是有多吓人?戚尧想,忍不住又笑,江宁这副样子,倒是像极了习惯被动,被调戏的小姑娘
时间还早,除了几份叫卖早点的小吃车,江岸边几乎没什么行人。
戚尧眼见着江宁越发同手同脚,表情也越来越严肃地拉着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