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厅出来,江宁沿路慢腾腾走,权当散心。等他再次停下,时针已经走过了整整两格。
江宁抬起头,看向头顶破旧不堪的黑底牌匾,匾上三个大字——爆笑汇。
记忆中异常拉风的烫金行草蒙尘日久,乌突突的,沧桑又可笑。
看着看着,也不知怎的,牌匾上忽地就印出了陆晓天的脸以及那满是讥诮的笑,像在讥讽江宁的不知好歹,又像在嘲笑爆笑汇如今的客源寥寥。
江宁陡然火了,想要进门喊人来擦的时候,直接就和长相矮胖喜感的搭档东子撞了个满怀。
见来人是江宁,东子二话不说,拉起江宁的袖子就往门里拽,边拽边急三火四的解释起来。
话说得断断续续,可江宁还是第一时间抓到了重点:“有人来砸窑了!”
陆晓天前脚才刚找过他,后脚就有人跑来砸场子?江宁的眉心一瞬间揪起,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来人两位,其中一个四十岁上下,身着一袭深灰色大褂,手中折扇轻摇,正背手看着墙上的对联;另外一个年轻些,穿同色大褂,背着手走来走去。
看做派,该是同行。
年长那位和江宁对视一秒,又收回视线,合扇在虚空中上下点过,轻笑:“客似云来,笑归万家!除了不算完全对仗,倒也不错!”
东子向前凑了凑,在江宁耳边低声说:“我怎么说他们都不肯走,好像打定主意一定要比一场,我摸不准他们的实力,没敢应……”
江宁张张嘴,向后台的方向看了看,到底没说话。
班主今天陪师父去医院检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两人来得可真是时候。
江宁压低嗓子:“我们今天不营业。”
年长那人瞟他一眼,笑道:“你就是八年前抱走相声大赛少年组冠军奖杯的江宁?那之后,好像也没怎么听过你了!”
江宁微愣,陆晓天的脸再次在眼前浮现,眯起眼睛刚想说什么,那人撩起大褂在第一排坐下。
“剧场的地点不错,就是客源少了点,听说下个月要涨租金,很吃力吧?”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在他拒绝了那根表面上的橄榄枝后直接来抢剧场!想让爆笑汇的人居无定所,然后主动去求收留吗?
还真是打得一手的如意算盘!江宁想着,眉心皱得更深。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不劳外人费心!”江宁笑得冰冷,赶人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那人也不恼,折扇再开,一边轻摇一边慢悠悠开口:“既然这样,我们比一场吧?”不咸不淡的语气难免就让江宁心里咯噔一下。
若是存心捣乱倒是好说,赶走也就是了,可要是非得比试技艺专业,拿比试的结果来说事儿,按照传统行里的规矩,江宁还真就没法说不。
眼瞧着那人不阴不阳的,江宁一时间没了主意,他沉默片刻,问:“然后呢?”
“输的人,永远离开剧场怎么样?”还真是料想中的图穷匕见。
江宁刚想冷笑着反驳,倒是一旁的东子灵光一闪,他猛拍江宁一下,笑说:
“盘道嘛,总得有个评判不是?你看我们班主今天不在,又不营业,连个观众都没有,总不能让我来当评委吧?那也不公平不是?要不改天?”
那人摇扇的动作一停,忽地站起身来,冲江宁阴阴地笑:“观众嘛,总会有的!”
两人一头雾水的状态只持续了几十秒,紧跟着就被入场门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打破。
根本来不及去想怎么突然就进了观众,在看到推门而进的头一人时,江宁直接愣住了。
“是你?”
来人不是别人,分明就是几小时前刚在坤伶社闹过事,临逃跑还不忘抠伤江宁的暴躁猥琐男!
对方显然也没料到这种局面,本能的转身就跑,跑出几步又停下,扭回头看穿大褂的那对儿,停顿几秒,挺直身子,带着同来的几人走进剧场大咧咧坐下。
江宁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男的十有**是个职业场闹,专门拿钱干闹场闹演出的事情。
至于他和那两个主动上门的同行是什么关系,根本不言自明!
东子显然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瞪着眼睛惊恐地拉拉江宁的袖子:“小宁,我咋成乌鸦嘴了我?”
江宁又好气又好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暗暗讥笑这帮人怎么能这么煞费苦心的同时轻轻拍了拍东子的手,心道这事儿真不怪你。
“观众有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年轻那位得意地笑,“还是说,曾经的天才拜错了师父成了伤仲永,不敢比试?”
江宁一瞬间攥紧拳头,丢下句等着,快步走进了后台。
东子紧跟在后,急出了一头冷汗。
江宁拎起大褂,从穿衣镜里轻笑着看他。
“说咱们什么都行,可不能让外人辱了师父!东子,换衣服!”
再出来已是两身黛青色的大褂,一个清俊fēng_liú,一个憨厚喜感,撩褂上台时,着实让上门那对儿怔了好一会儿。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是肉眼可见的难看,显然没料到上了行头的江宁和东子会这么有台范儿。
江宁一脸讥诮:“比什么?二位戳活吧!”
年长那位一听,心说坏了,这哪是他们预设中的场景啊?
敢张口就让人随便点段子的相声演员怎么可能是善茬?找他们来那人也没说江宁这么强啊……
又想起那人说过,江宁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