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奉贤半眯起眼睛,盯着江宁看了好一会儿,深知他绝不会是那种心甘情愿跳进深坑的人,索性抛弃了套路,直奔主题。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很多年前的那次全国相声大赛里,也曾有过一个叫做江宁的小选手,这个小选手一路过关斩将,最终捧走了那次大赛的金奖奖杯,这个江宁,该不会就是你吧?”
现场瞬间一片哗然,最后方记者们的摄像和录像设备开始频繁的亮起闪光灯,观众席间原本的窃窃私语逐渐升级,有人大叫着配合起了曹奉贤:
“对!我记得那场比赛!是他,就是他!”
江宁冷眼看向那个方向,大吵大嚷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曾和他们起过冲突的几人中的其中一个。
还真是真真实实通过气呢!江宁禁不住冷笑。
是想以得奖选手不能以新人相称为借口拒绝他入赛?
还是想要让更多的人关注到他,然后在某一天某一刻莫名其妙捧杀?
无论是哪一种,真的不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低级吗?
所以曹奉贤,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江宁沉默良久,回道:“是我。”
曹奉贤嘴角的笑意荡漾开去:“我就说看着你的时候觉得熟悉,原来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江宁面无表情,懒得再配合他出演。
曹奉贤看他一眼,又带着笑意转向摄影机所在的方向。
“有些观众可能不知道,那年的江宁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半大孩子,站在台上时却是风采斐然,再标准不过的英雄出少年!
只可惜啊,因为还没有师承门派,风格和未来的发展道路都没办法第一时间确定。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再看他,可称得上是风华万千公子如玉吧?想来必定是承了名师的血脉,别怪我好奇啊,不知道这些年,你是跟了哪位师父学艺?”
说着又转回头去直直地望着江宁的眼睛,嘴边的笑意看上去人畜无害,落进江宁眼中却是再标准不过的暗藏祸心!
明知他重回民间,再没有机会接触到特别出名的师父,所以才要放到这样公开的场合来说,想要让他从最开始就落个根不正苗不红的地位吗?
又或是等着看他羞于提及自家师父再平常不过的名头,尴尬苦笑的窘态吗?顺便还能让远在老城的师父心凉失望,人为隔阂了他们师徒的情分?
江宁眯起眼睛,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牵起,心说如此明褒暗讽的方式,连你都能想得出来,你当真以为我们家里的老爷子一点儿都没想到?
心道笑道,江宁抿唇成线,露出一种十分为难的神情:
“我们家老爷子很多年前离开相声圈,远走老城隐居,都是当年事当年人的选择。
他老人家不愿意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我们做徒弟的自认应该尊重老人的心愿,让他能够安享晚年。
因此,还请各位理解,在此我做徒弟的,就不便多说什么了!”
曹奉贤眼见着摄像机对着的方向移到了江宁身上,不禁放松下来冷笑一下。
明明就是师出无门,说什么老人家想要安享晚年?搞得好像自己拜了个多厉害的师父一样!我不借机让你在所有人面前丢尽脸面,我就不叫曹奉贤!
这么想着,曹奉贤再向前探身,整个人半趴在桌面上,似是好奇又像是急于叙旧的继续道:
“是吗?听你这么说,我怎么就突然有种感觉,觉得我一定认识你的师父?又或者是,我们家先生肯定跟你的师父相熟呢?
这样,今天这么多人在场,我也不强求你,你就告诉我一下你师父带着的信物,不让他们知道,就算满足一下我这好奇心吧?啊?”
和其他很多传统行类似,各辈各科的相声演员,但凡传承正统,身上总会带着些上一辈师父传下的信物。
说白了就是用来证明徒弟的辈分身份,以便以后走南闯北,同行同圈的人能看着师门的面子给徒弟们留口饭吃,保证徒弟们不受排挤欺负。
这些门道外人当然不懂,可所有业内有门庭的相声演员们全都明白,包括评委席间那四位所来自的传统艺术协会,又或是传统曲协的人们全都明白。
但凡江宁能拿出些什么凭证,这些人必然会认可他的出身排行;
可话说回来,一旦江宁拿不出凭证,那也就无形之中相当于打了他自己的脸,他先前所说的那些话,也会被当作是羞于提及出身、没有正统传承强行撑起面子的可笑举动。
最最直接简单的结果恐怕就是,江宁很可能被现行的整个相声圈嘲笑排挤!
台上的东子眼见着这气氛越加奇怪,忍不住轻轻抬手碰了碰江宁的袖口,心说这小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凭他之前说出那些话,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越来越好奇,想要把他们两个的出身扒个干净彻底,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个一门心思憋着坏他们的坏人呢?
东子这个原本并不明显的小动作却是被曹奉贤第一时间尽收眼底。
这让他更加确信,江宁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无非也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走下去,唬人的话罢了!
哪里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真就有个什么相声老前辈厌倦了江湖找到个偏远的老城隐居?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武侠小说吗?
正因如此,曹奉贤就此扒开江宁伤疤的念想更加的强烈。
见江宁始终冷冷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