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戚尧回家的路上,江宁始终两手插着裤兜,低着头不言不语。
戚尧回头看一眼不停比着影子长短的潘雅欣和东子,笑了笑,又扭回头看向江宁。
“你有心事?”戚尧轻声。
江宁没回答,只紧闭着嘴,用鼻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戚尧太了解江宁的脾气,不闹也不急,只收回视线,学着江宁的样子时刻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看!”戚尧突然停下,略带兴奋地指着身前一处。
江宁闻言停下,投去视线,戚尧此刻双脚并拢,脚尖夹到的地方正中刚好对着一块凸起的彩砖,有一棵看上去无比脆弱细弱的小草从砖块下方展开身子,形成了一处自然的弯曲,却终究直立向上长。
明明看上去那么脆弱无根般的植物,却偏生在最上方顶着一朵四瓣的白色小花,黄色浓密的花蕊骄傲地挺立着,像是时刻准备着传播花粉,为自己播撒新的希望。
江宁投来视线,戚尧没再说什么。
可不知怎的,就是这么安安静静的戚尧,却总能给上江宁一股不可明说的力量。
根本无需完全说透,可他就是知道她想说什么。
野花尚且坚韧如此,更何况是一生必然要历尽苦辣酸甜的人?
也许曾经落错过地方,也许曾经做错过事情,可是无论如何,总会有人了解它的不易,愿意主动绕开它的脆弱,守护它的努力。
无论身体无论脊梁曾经如何弯曲卑微,可是至少,它总会为自己留一个终究向上的结果
“所以,我同意陆晓天留下,是对的?是吗?”江宁艰难地开口,嗓音带着些细微的颤抖和沙哑。
戚尧勾起唇角笑了笑,也不回答,就那么原地歪了歪头,看向那对小花的笑眼更加迷蒙又温柔。
“很美,不是吗?”戚尧说。
江宁抬头看她,街边路灯打下的光芒斜斜柔柔落在戚尧的身上,让她的侧脸都挂上了一层如烟似幻的朦胧光晕。
他的喉结不自觉就上下滚过。
“嗯,”江宁努力清了清嗓子,“很美啊!真的很美”
潘雅欣和东子在这时刚巧追上来,一脸好奇地抢到他们左右的地方,顺着戚尧的目光看下去。
“一朵野花而已嘛!”东子夸张地叫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哪!野花哪有家花长久又温柔呀?”
说着无比狗腿的傻笑着看向潘雅欣:“你说是吧雅欣?”
潘雅欣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我看不见得吧?刚才也不是谁,看见那些年轻姑娘们冲上前的时候喜笑颜开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东子叫苦不迭:“我不是!我没有!那些小姑娘明明是奔着江宁去的,我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江宁,戚尧:“”
无辜躺枪的江宁忙牵起戚尧的手,着急忙慌解释:“我冤枉啊!你当时肯定看见了吧?那么些闺女想抱我,想占我便宜,我可都没让她们如愿!”
戚尧努力憋笑,一瞬间又格外想要逗逗江宁,满是疑惑的“哦”了一声:“那么些闺女?还想抱你又想占你便宜?我怎么听着你那么开心呢?”
江宁哭的心都有了:“怎么可能?我只给你抱!不管什么便宜也只给你占!”
戚尧:“”行了,别说了,突然间这么尴尬又脸热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到了马老家小区门外,江宁攥着戚尧手的力度一下子又重了几分。
“整晚照顾马老,真的没关系吗?从重庆回来到现在你一直都没休息好过,不然我和东子今晚换你们吧?你们回去好好休息?”
自从袁老爷子走后,马老的情绪一直不太对劲,这两天忽然就莫名其妙觉得浑身酸痛。
戚尧两人急急的带他去过一次医院,医生也查不出是什么毛病,只在简单了解了情况之后,认定他是悲伤过度,连“动了元气”这种结论都说出来了,简单开过一点一看就治不了根本的药,这就打发他们走人。
戚尧两人虽然不是很满意医生的搪塞,可却多多少少觉得医生的话也有点道理,想着老人到了晚年好不容易碰上个投缘的老友,却又不得不半路各自一方,估计任谁都会难以接受吧
就因为这样,戚尧和潘雅欣直接决定搬到马老家住,打着学艺方便的名头照顾起了完全不愿意麻烦任何人的马老爷子。
戚尧抿起嘴摇了摇头:“师父太犟了,就算是我们两个,也还是得找个借口才能住过来,更何况是你们了?
其实我们都明白的,人到了一定年纪,只会越来越自责起自己的年龄,生怕自己拖累了别人,这不是师父的错!
可就算是这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照顾他老人家也是我和雅欣该做的事情,就算累一点儿,也没什么的!”
江宁还想争取些什么,可他又比谁都清楚戚尧的坚持,她说马老爷子犟,可自己不也一样?在很多事情上,戚尧的坚持远胜他人。
快速想过片刻,江宁也只好和东子一起把两个姑娘送到老爷子家楼下,目送着她们离开。
戚尧和潘雅欣开门进屋,怕吵到老爷子,小心翼翼开灯,却见老人正一脸茫然地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的不知道看向哪里,手上高高举着的一杯茶定在半空,始终前伸着,像极了想要和谁碰杯。
戚尧和潘雅欣对视一眼,各自揪着心叹出一口气。
听到声音,老爷子转头看过去,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还举着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