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早已入夜,江宁靠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的,正是最新网传那段长视频之下的各式留言,江宁整夜没有睡意,一心只想看到言论的风向转变,所有迟来的喜爱和同情全都交付到戚尧的手上。
而后就在某一时刻,突然就发现了不对。
“面具美人”粉们的疯狂和热烈都是再正常不过,可不正常的是,那些不知道从何处而起的高度吹捧。
就算是网友们出于同情,又或是吃瓜群众看过“面具美人”实力之后突增的喜爱,总也不至于在旦夕之间就变得如此疯狂,疯狂到那些留在网络上的留言印记,莫名就让江宁感觉出了丝丝捧杀的意味。
像实在太像
可是又只是太像而已,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江宁总也看不出那些言论之下的恶意,至多,也只是某种特定的情绪之下,残存的丝丝缕缕的恶趣味。
那些人的目的,似乎真的只是让“面具美人”被更多的人所熟知,只是落实到具体的细节问题做法出了偏差。
江宁说不清原因,只是直觉,这更像是一个多次出于风口浪尖的争议艺人才会拥有的经验之谈。
那种稀奇古怪的逻辑,稀奇古怪的行事方式,稀奇古怪到明明想要对戚尧好,却又莫名奇怪会行差踏错的事和人
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江宁突然就想到了一个最有可能会纠结至此的人,一个他也曾经想到,只是时不可解前,绝对不想主动去寻找的人。
石明亮这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太过遥远的,遥远到连彼此之间的印象都模糊到不成样子的名字
江宁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以前,江宁也曾为这样一个名字而辗转难眠,心酸难忍,如同偷偷饮下了一坛陈醋。
可现如今,当他和戚尧共同经历过很多事情之后,江宁再回过头去回想这个名字,突然就不觉得有丝毫的郁闷难忍。
那感觉,就像是仰头去看刺眼的阳光时,身后自然会映下的阴影,曾经以为不该存在,不配存在,到头来却终究是如影随形,就像是生命当中必然会经历,也是不可被割离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叫做石明亮的人,或许,江宁也不会那么早就体会到什么叫害怕失去的恐惧——
因为那个人曾让他紧张,因为那个人,他比自己想象之中更怕失去戚尧。
江宁想,怎么现在连自己都变得这么感性,这么的神经质了?或许该怪罪时间,也该怪罪那些本该存在、不该存在的经历吧?所有这一切都会慢慢过去,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这么想着的时候,江宁的嘴角,不自觉的就高高扬起。
他意识到这一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抬手去碰了碰自己的唇边,在深夜之中压抑着声音轻咳一下,重新划亮屏幕,在历史信息中寻找起一个似乎极其遥远的、经过了技术处理的乱码号码。
地点是杭州,此时此刻,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三点,窗外万籁俱寂,似乎连聒噪的虫都已经睡去。
房间里面黑暗一片,石明亮独自坐在空旷的客厅中央,眼神茫然地听着钟表指针一走一顿的“咔哒”声,莫名觉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一个小时之前,他明明还有些止不住的、由内而外的快乐,那时他才刚刚挂掉那个水军头子的电话,刚刚得知网上对于“面具美人”的评论风向正在转变,一众水军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再做些什么去推波助澜,好让更多的人知道“面具美人”这一新晋热点。
可是快乐就是这样,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流失得比想象之中还要迅速。
多少还是有些无奈的吧?石明亮苦笑一下,缓缓低下了头。
他曾想尽办法阻止戚尧,阻止“面具美人”,想尽办法不让外面的人知道这个姑娘的存在,无非也就是不希望她只身钻进那样的圈子里去,身入江湖,终生都将是个苦命的人。可是,他到底能力有限,还是阻止不住命运的发展
戚尧是属于舞台的,这一点,或许从她决心投身学戏那时就已经注定了,谁都无法轻而易举改变。戚尧有戚尧的梦想,她想要的,远远不是光芒在身,有万千粉丝相随。
短信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了一下,直接把石明亮从混乱的思绪之中抽离,他抬手抹了抹眼角,低头去看。
“多谢!我替戚尧谢谢你!但,她有她的路,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希望靠着自己一步步向前吧!江宁。”
就像是一股陡然而生的电流瞬间流经五脏六腑,石明亮一瞬间怔住,任他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绝对想不到,第一个清晰透彻、第一个猜透想懂的人,会是江宁
“难怪啊,难怪”石明亮的眼神转眼朦胧一片,那后半句话,他无论如何无法出口。
江宁通透干净,心胸宽广,他本可以像旁人一样恨他怪他的,可是江宁没有,不为其他,只为了一个戚尧。
他懂她的隐忍蓄力,也懂她的名随时来,难怪难怪,戚尧孑然多年,却最终会为这样一个江宁心动
石明亮闭紧双眼,忍不住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到底,他还是失去了戚尧
也不知究竟是怎么睡着的,总之戚尧再次睁开眼睛,天边已经大亮,她错过了早起练功的时间。
抬手摸向枕下的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的消息提醒早已过了几百条。
戚尧想起,昨晚没有来得及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