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一脸狐疑:“我怀疑你在坑我……”
江宁笑:“别闹!我说的可是我自己。”
“怎么呢?”
“您各位想啊!”江宁揣起半边袖子,另外一只手上上下下做起了嗑瓜子的动作,一嗑一吐。
“您列位刚才没听见那俩老兄说吗?我的家在天津,城隍庙旁啊!”
东子唱:“哟,哟,包子麻花呀!”转音那叫一个**。
江宁扭头要打,观众们笑得前仰后合。
江宁笑:“说归说闹归闹,既然这地方你们都知道了,咱们还玩儿什么百字谜题千字谜底?咱们今天啊,就顺顺当当,你的北京腔,我的天津话,来上一段全新的地理图,怎么样?”
叫好口哨声连绵不断。
后台的戚尧哭笑不得地看着江宁两人全程跑偏,口音腔调离普通话越来越远,台下的观众却笑得越来越凶,倒是突然明白了先前老爷子和刘班主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提出用方言表演,台上看着当然是闹腾了点儿,可绝对能够保证现场气氛空前绝后的好,这一点是江宁一招致胜的先决条件。
台边砸场那两个同行,之前输过一次又被赶走的怨气还在,难免带进这一次的表演比试,临来之前想着的肯定就是如何显示自己的技术高明,如何让江宁两人和观众们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为他们所折服,炫技的成分实在过重,反倒是忽视了身为演员在台上最为重要的一点——
和观众之间的距离,是决定一场演出成败与否的关键所在。
不遗余力的炫技,疯狂飞舞的唇瓣,让人听来难离呆滞的超长贯口,所有这一切加在一起,更加反衬出了江宁和东子一心一意只想逗观众一笑的决心。
一边像教科书宣读现场,另一边则是真心换真心的朋友交流,现在再去想想,也难怪刚才那对儿结束的时候笑声寥寥了。
这么算起来,袁老爷子那句听来玄乎的“没什么可看的了”,倒也真真是不难理解。
台上的江宁和东子仍在拼命卖着力气。
方言般的三翻四抖,穿插其中却是精妙绝伦的高级笑点,一段观众反应本不该过于热烈的文哏类相声,却是让现场观众时时捧腹,笑得眼泪横流。
舞台旁边前来砸场的两个男人眉头深锁,两张脸已然黑得彻底。
终于到了最为抢眼的戏肉贯口,戚尧远远看着江宁吸上了一口长气,唇瓣随即翻飞。
“走清河,沙河,昌平县,南口,青龙桥,康庄子,怀来,沙城,保安……洛阳,渑池,陕县,灵宝,陕西华奶县,长安,西安,渭水,渭南到山西。平遥,太原府,寿阳,平定州,井陉,石家庄……无锡,苏州,外跨塘,正仪,昆山,陆家滨,安亭,南翔,在场到上海。”
“还怎么走啊?”
“到外国了!”
“嘿!”
东子连接几句,江宁贯口不停,一路硬核贯口攒底。
“齐齐哈尔,哈尔滨,双城堡,蔡家沟,虎市,布海,朱城子,长春,范家屯……兴城,白庙,沙后所,缓中县,前所,山海关。出喜峰口,奔赤峰州,走热河,巴沟,喇嘛庙,草地,库伦,买卖城。穿过西伯利亚到了北冰洋,坐飞机再走十七个星期,这才到天津城隍庙!”
等不到东子夸张惊呼的段子底,两长四短的六段贯口,已然将现场观众们的情绪彻底点燃推高到了本场演出的极点!
“他……他的基本功居然也这么厉害!”
舞台一旁的两个男人面色苍白,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彻头彻尾的绝望。
原本以为江宁擅长的只是调门柳活儿,却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江宁竟是主观决定的山水不显,只按着观众的喜好以小曲儿为生。
可现如今,江宁已经不想如此了!
江宁抬眼看向台边的两个男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笑意收起,他又扭头看向后台的方向,班主刘南生此刻一定就站在那里。
刘班主感受到了江宁的视线,适时地掀开挡帘走了出来,满脸堆笑的向着舞台中央走去。
舞台旁边的两人面色瞬间铁青:完了!爆笑汇这是要反击报复他们了!
上一次被观众们合力赶走的事情尚且记忆犹新,若是再来一次,他们这职业生涯,十有**也到此为止了……
谁想,跟他们想象中完全不同。
刘南生笑着回头看他们一眼,又转回头对着观众扬声:“各位,喜欢我们爆笑汇今天的特别安排吗?”
观众齐声:“喜欢!再来一个!”
刘南生:“那就给我们今天的两位特别来宾,再送上一次热烈的掌声!”
掌声瞬间如潮,舞台边的两人满脸惊愕。
结果非但没被赶走,还被邀请和江宁东子一起说了段群口相声,跟着两人一起,感受了一次观众们如火的热情……
演出结束,观众散场。
两人脸上的呆滞还未散尽,沉默地看着班主刘南生,以及快速下场换掉衣服又折返回来的江宁和东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为什么……”年长那人话说一半顿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以德报怨这种事情,向来是听得多见得少。
他们接连两次上门,想要对爆笑汇的演员不利,甚至想要借此把眼前这些人从爆笑汇赶走,到最后得来的却不是报复,而是以德报怨?
这事换到谁身上能轻易相信?
江宁面无表情,和两人分别对视过,又慢慢绕到两人身后,趁他们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