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綝慢慢说道:“那日我去找世道兄,恰好道玄兄也来了傅府,我们便在亭中下棋,没过多久,就有个小丫鬟跑过来回禀,说萱儿小娘子昨日返回庾府后,发现一本书册落在傅家的书房里了,便命小婢丹青过来取书册,可到了书房并没有找到那本书册.......”
“当时世道兄就笑说,知世何时这么认真看书了,原来是为了一本足球手册,世道兄之前翻看过,只是放到书架最里面了,那名小婢一时间没有找到而已,我和道玄兄就陪着世道兄一起走到那间书房,不过却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
杜綝说到此处,故意卖关子,笑问:“子初兄,你能猜出是什么事吗?”
任远摇头表示不知,但心里已经猜到荀邃的姻缘在何处了。
“在我随意翻看桌上的竹简时,意外发现一幅画像,画中之人正是道玄兄,这里又是庾萱的书房,作画之人所思慕的郎君正是道玄兄。”
杜綝笑道:“当时道玄兄还强作镇定,直接把那幅画卷起来塞入袖中,然后就拂袖而去。”
“道玄兄可是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名门贵公子,有人思慕他很正常。”任远淡然说道。
“其实荀家一早就考虑过颍川庾氏女郎的,长岑县男(庾珉)长女已经出嫁,他的弟弟吏部郎庾敳(庾萱之父)又说女儿年幼,想要再延迟两年议亲,荀家这才另外物色别家女郎,如今可不是荀家转了一个圈,又回到原点了。”杜綝笑道。
任远点点头,说道:“真是无巧不成书,道玄兄这次应该不会再拒绝了。”
“若是世道兄的这位表妹嫁给了道玄兄,那么道玄兄就成了世道兄的表妹夫,他们二人的关系更加亲密了呢。”杜綝玩笑说道。
任远唇畔噙着一丝笑意,掀起车帘朝后面望去,走在那辆牛车旁边的小厮却是朗清。
张舆和他的爷爷张华同乘坐一辆牛车,只见张华正仔细看着一幅字帖,纸上所写的正是陶渊明《归园田居》中的三首诗。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张舆含笑说道:“这不知是哪位隐士所作,又被雨轻抄录而来,不过从‘草盛豆苗稀’这句来看,这辛勤劳作之人应该缺乏躬耕经验,也许是个士族子弟,不喜庙堂,反而归隐田园了。”
“大概在这位隐士心中,不管躬耕多么的艰苦,都好过在诡谲的朝堂之上违心的活着,他是寻到了一片净土,可在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懂得激流勇退,并且又能彻底的放下仕途呢?”张华沉声道。
在张舆心中,他很尊敬自己的爷爷,不论爷爷做出任何决定,他都不会怀疑,即便是在得知雷焕身亡的消息后,他也认为那是雷焕罪有应得,爷爷只是做出合理的取舍。
雷焕没有再做多余的事情,而是选择了自杀,说明他还没有愚蠢到让自己的家人全部去陪葬,至于莫邪剑的下落,张舆也没有太多兴趣去找寻。因为他手中的干将剑已经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他不想让这样的悲剧再次上演。
但是刘野随行小厮被杀之事,张舆会继续查下去,雨轻先前同他重新分析过铜驼街上的打斗事件,作为贾谧的心腹幕僚邱飞,他的嫌疑最大,但也是最难找出破绽的人。
“公安,渔阳郡那边可来信了,去年的庄稼收成不错,几条街上的铺子生意也有了好转,今年应该会更好些吧。”
“爷爷,昨日就从渔阳郡来信了,他们又开垦出一块荒地,佃农们已经开始耕种田地,不过雨轻前几日想了个主意,说可以在渔阳郡建一个牧羊场,发展畜牧业,大量养殖山羊,除了供给各地食肆新鲜羊肉外,还可以剪羊毛,纺织做成衣物用以取暖。”
“这个想法倒是很好。”张华捋须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纺织羊毛,这应该需要一定的技术,在渔阳郡发展畜牧业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其实我们在范阳方城县也可以经营畜牧业,反正总有一些闲置的山地,又无法耕种,用来放牧山羊最适合不过了。”
张舆笑道:“雨轻开了一家菊下楼,倒是联系了不少的供货商,如今把主意都打到我们身上来了。”
“公安,她是因为信任你,才想与你合作,不是吗?”
张华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孙儿,呵呵笑道:“过两日你和雨轻去溪边比赛垂钓好了,希望你不要空手而回,哪怕只是钓上来一条小鱼,爷爷也会很高兴的。”
在另一辆牛车里,雨轻坐在裴绰身边,而裴頠正看着足球手册,他对足球比赛的规则还不是很了解。
雨轻安静的看着裴頠,虽然他已经年过三十,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也许拥有优雅气质的男子真的不容易变老。
作为如今河东裴氏的旗帜性人物,还是西晋少有的哲学家,像他这样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在他身上的光环太过闪亮,很容易遭到别人的怨恨。
历史上赵王司马伦意图篡位,欲要除掉朝中有德望的臣子,由于裴頠与贾后有亲戚关系,首先就杀害了裴頠。
这样的命运也许是必然,因为裴頠根本无法挣脱,他的仕途之路与贾郭一党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牺牲是在所难免。
世家大族总是喜欢把鸡蛋投到不同的篮子里,因为他们既是地方上的豪强势力,又是各个朝代的君主所依靠的重要力量,在拥有权力和财力两方面的绝对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