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雨轻听课的心飞得越来越远了,老夫子也拿她没有办法,不时扇着蒲扇,在她面前踱来踱去,口里念着那些干巴巴的诗文,晃得她头晕。也不知什么时辰下了课,更不知老夫子早已走远,只是嗅着窗边的花香小憩。
这时,惜书兴奋的如雀儿般跃起老高,喊道:“贵嫔娘娘来了!”
雨轻猛地坐起来,放在头顶的书哗地落地,雨轻正要弯腰去捡,就看到母亲已站在门口,低低看着她,她害羞的钻进左芬怀里,忸怩着抬头道:“母亲,我好想你。”
“是这样吗?我的机灵鬼,老夫子刚刚说连日来你可都没有用功,字帖更是不练了。”左芬娇嗔道。
雨轻辩解道,“那是因为太热的缘故,夜里的风凉快些,我准备挑灯夜读了。”
左芬摇摇头,捏了捏她泛红的小脸颊,便示意裴姑进来,却见她抱着个大西瓜,额头渗出了些许汗珠,也顾不得擦,小心的将西瓜放在桌案上,便道:“娘娘,现在可切开吗?”
“西瓜?”雨轻惊喜道。
左芬皱眉,问:“西瓜?你认得?”
雨轻知道自己失言了,晋代的话还不叫西瓜,因其性寒解热,称寒瓜,从西域运过来的,属于稀罕物。
“不,我只是觉得像瓜。”雨轻含糊不清的小声说。
左芬微微一笑,一边让墨瓷切开它,一边解释道:“这是前日从西域进贡来的寒瓜,皇上见之大悦,宫宴上我已尝过了,甚是清爽甘甜,所以便拿来与你们品尝。”
等墨瓷切好用盘子盛上来,雨轻就美滋滋的吃起来,好像瞬间暑气全消,顾不得什么仪态,大口大口的直往嘴里吸,汁水还流到领口,左芬忙用手帕给她接着,笑道:“慢点吃,谁又会跟你抢呢?”
雨轻这才慢了下来,忽然想起澈哥哥,就告诉惜书去把隔壁的小哥哥叫来一起吃瓜,左芬欣慰道,“这样很好,都懂得分与他人了。”
“母亲,它是从西域来的,应该叫西瓜才对。”雨轻实在觉得叫寒瓜太过别扭,便自告奋勇的要给它重命名。
左芬看她如此天真的瞧着自己,便点点头,附和道:“也对,也对,你愿叫它西瓜,就这么叫吧,反正也见不到几回。”
雨轻眼珠一转,心想留下西瓜黑籽,说不定就能种出来,那样再也不怕没有西瓜吃了,便把吐出来的西瓜籽一一捡起来,墨瓷看见自然过来帮忙,又问:“雨轻小娘子,捡它何用?”
“墨瓷姐姐,待会儿你选择一些饱满的西瓜籽,然后将西瓜籽用清水洗干净,放在阴凉的地方晾干,留着日后用的。”雨轻吧嗒着小嘴,心下暗喜,仿佛已经看到洛阳城里的西瓜地,墨瓷只能照做。
左芬含笑不语,知道她鬼主意多得很,天天猜她的心思恐怕是猜不完,也就不再多问。
不过临摹字帖的事还是不能搁置不管,便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雨轻,上月你临摹的钟繇的《荐季直表》,已有些进益了,比东宫那位还要好呢,但不能从此懈怠,不然就要落后于他了。”
“东宫太子?”雨轻讶然,不知是母亲故意偏袒自己,还是自己真的天赋异禀,书法造诣胜过太子。
“不是太子殿下,是他的幼子贤儿(司马遹小字),一直跟随在我身边练习钟繇的书法,总是写的不好,也许依着他的性子,练习张芝章草更好些。”左芬轻叹道。
当今太子殿下之子司马遹,性情孤傲,与太子妃贾南风不睦,朝野尽知,只是没想到在书法造诣上自己更胜他一筹,雨轻想想就好笑。
“不过那日我叫你练习钟繇的《宣示表》,你今日仍未临摹完吗?”左芬面上稍有不快,似乎有些嗔怪她的惫懒。
“临摹好了。”雨轻早在昨晚彻夜用功,临摹完《宣示表》,以待母亲鉴赏,主要还是怕惹母亲生气,毕竟在这世上她是最关心自己的人。
左芬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拿过来细细察看,细眉舒展开,淡淡说道:“确实进步很大,只是不可骄傲自满,还需勤加练习。”
雨轻连连点头,又和母亲叙话,谈及惠芳姐姐抚琴时,左芬也颇为赞赏,聊得尽兴,许久没有这般高兴,又共进午膳,至黄昏时分左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夏去秋来,雨轻对研习书法也有了些兴趣,说是熟悉了练字的日常更为恰当,可是司马遹按耐不住性子了,挥毫写了一封书信,叫一名小内侍悄悄送到了胭脂铺子,等雨轻展信一看,却大笑起来,原来这位东宫太孙还幼稚的想要一决高下,雨轻自然不能示弱,当即用小楷字体回书一封,又让那名小内侍送进宫去。
不想司马遹倒是承认自己输了,还奉上歉意,雨轻不禁对这位谦和有礼的太孙刮目相看,心想皇室子孙哪个肯轻易对个小丫头低头认输呢,便与他谈了许多研习书法的心得,这样一来二去,雨轻竟成了司马遹可以倾诉心事的笔友。
初冬,小内侍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胭脂铺子里,古掌柜还是照旧送到后院来,由惜书代为转交。旁的奴婢不知是谁隔三差五的送信给小娘子,就待在院中伸着脖子朝里屋望去。
怜画在窗下笑骂道:“瞧什么瞧,一个个眼珠子快要掉下来的样子。”
一向活泼胆大的香草应道:“我们是在看雨轻小娘子,又不是看你怜画,难不成因没人写信与你,你就恼怒了?”
小婢怜画羞道:“胡说些什么,让墨瓷姐姐听到又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