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善兄,哪阵风把你也刮来江夏了,你是不是想要助陶侃一臂之力,自告奋勇去讨伐蛮人张昌?”
郗遐快步走过去,笑问:“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是道儒兄也来这里了?”
“季钰兄,我是来看望舅舅的,道儒才不会来荆州,这里实在是太热了,我都后悔来这一遭了。”
崔治的母亲来自陈郡袁氏,舅舅正是袁瑰,乃东汉郎中令袁涣的曾孙,陈郡阳夏袁氏从西汉时,就开始在官场上显现,地位显赫,成为阳夏当地的一大望族。
而在东汉时,有一支从陈郡迁居到汝南郡汝阳县,并逐渐发展成汝南袁氏,以“四世三公”留名史册。
同后来兴起的汝南袁氏不同,陈郡袁氏虽家世显赫,但克己奉公,并无野心,崇尚清虚,在政治利害上与其他大族鲜有冲突,也不喜聚敛财富,一直延续到唐朝,都保持着高门华族的地位。
“袁府丞还在府衙办公,你真是闲的没事做了,竟跑来黄家砍竹子?”
卫玠白了他一眼,觉得他还和从前一样,享福享惯了,江夏郡卖竹席的店铺多了去了,他非要砍别人家的湘妃竹做席子,真拿这里当崔府了。
“湘妃竹簟很是细软光滑,色泽花纹也好看,外面卖的那些都不好,我既然来江夏了,总要待一阵子再回去,夏日炎炎,没有好竹簟怎么行?”
崔治示意随行小厮开始砍竹子,郗遐马上说道:“为善兄,你不是最爱竹雕吗?云梦县可是盛产斑竹之地,不仅有湘妃竹,还有梅鹿竹和凤眼竹,用它们做竹雕最是好的,你想不想去云梦县一观呢?”
“云梦县,那里不是被张昌占领了,如何去的?”崔治剑眉一挑,微嗔道:“郗遐,你又想诓骗我,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为善兄,难道你害怕了?”郗遐一脸坏笑道:“这么没有胆量,我劝你还是早点回清河祖宅待着好了,反正到哪里也是闲人一个。”
“郗遐,那么你敢不敢去?你要是敢去,我就陪着你去。”
崔治被他的话激怒了,加上快至午时,他浑身觉得燥热,也没了砍竹子的兴致,直接灌了一碗茶,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不回答,想必也是怕了?”
没想到郗遐拊掌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我明日就准备动身去云梦县,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你还真的要去那里啊?”崔治吃惊的看着他,又问:“阿虎,你也去吗?”
“阿虎还要帮着江夏太守去围剿石岩山,自是不能和我们去了。”郗遐眯眼笑道:“有我保护你,你就放心好了,一定让你不虚此行。”
崔治发现自己还是被骗了,不过说出去的话怎么好意思收回,就当是为了寻找上等斑竹,只能硬着头皮随他去云梦县走一趟了。
“为善兄,你和黄离关系如何啊?我想和他泛舟湖上,共享美景,就是不知他肯不肯赏脸了?”郗遐噙着笑说道。
崔治微微点头,“还行吧,我的舅母正是来自江夏黄氏,虽然我与药师兄只见过两次面,但是——”
“才见过两次面,你就敢跑来黄家砍竹子,原来你是有胆量的,我也不用担心待会口不择言惹恼黄兄后被推进湖里,因为有你作伴,你和道儒兄都是熟悉水性的,至少我不会淹死在这青菱湖里了。”
“谁和你作伴,药师兄这人很好说话的,怎么会为了区区几竿竹子就把我推入湖中,再说了你又不是不会游泳,这又不是什么大江大河,哪里就真的能把你淹死了,除非是你自己喝醉了,一头栽进湖里,想要跟那个女鬼作伴,反正我和药师兄也懒得救你,你就待在湖里泡个澡好了。”
“什么女鬼?难道有人投湖自尽吗?”郗遐眸光微闪,一把抓住崔治的手腕,笑问道:“为善兄,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崔治愣了一下,然后挣开手,说道:“我只是听这里的渔夫说过,好像是前一阵子有个年轻女子独自在青菱湖边跳舞,然后就在月色中跳湖自尽了,那个渔夫当晚喝醉了酒,看的不清不楚的,他的话哪里可信,别人都说他是在夜里看到女鬼了。”
“有意思,恐怕青菱湖真的有鬼。”郗遐唇角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随意摇着羽扇,又扭头问卫玠,“阿虎,你怕鬼吗?”
卫玠冷笑道:“雨轻之前在信上给我和宝儿讲的《聊斋志异》的故事,里面的冤魂野鬼比世上的人良善多了,要是青菱湖真有无辜枉死的女鬼,那我们就帮这个鬼打官司伸冤好了。”
“哈哈,阿虎也要替别人伸张正义了,看来习武真的可以壮胆,为善兄就不行了,他只有胆子砍别人家的竹子,对吧?”
郗遐脚下步子加快,崔治赶紧追过去,口中不迭嗔道:“郗遐,你信不信待会我就把你踹进湖里去,洗洗你这张臭嘴!”
“为善兄,你说话也不好听,以前调侃管兄吃得多,还嘲讽典兴长得黑,说毛髦是个傻小子,想当年你是怎么说我来着,对了,你笑话我养狗是为了吃肉,还说子谅兄是个心里有苦说不出的家伙,你的这张嘴实在是太欠了,就是洗也是洗不干净了,不过到了云梦县,你应该就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郗遐在前面恣意洒脱的笑着,而崔治仍在后面追赶,卫玠却慢悠悠的走在最后,脑海中回想起昔日去登翠云峰的情景,恍若就在昨日。
两年过去后,他和郗遐的友情没有变淡,反而更加深厚,时常促膝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