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离开暮城当日,暂领皇宫禁军的副统领便带兵强占了桃花春庄,庄主及一众司长、司徒都提前逃走了,或抓或杀了一些司员和小工。另外……”
“另外什么?”
“天牢里冯连被人救走了。”
典沧砰地一声站了起来,声音不自觉拔高,“什么时候?”
“就在昨日。”
昨日,伏荏苒入山林失踪的日子。
典沧在厅堂里来来回回的踱步,心中的推测已经渐渐完整。
昨日太后在山林中设伏杀伏荏苒,冯连应该也是其中一环。
因为伏荏苒没能死在山林里,今日便轮到冯连下手。
怪不得寻一司长说贼人身上有股腐臭味,冯连急匆匆从死人堆的天牢里出来,想是连澡都没来及洗一次。
“立马把这个消息告知陛下。”
典沧兴致勃勃地顶着夜色往祥云殿去。
天牢劫囚,又是一桩不可恕的大罪。
……
伏荏苒睁开眼睛后视线依旧昏暗,耳边哒哒的马蹄声伴着细细的风声传来,身体摇摇晃晃。
她挣扎着坐起来,背上便贴上来一片温暖的胸膛。
“小心别凉着,盖好。”
弗諼将滑落到腰上的毯子拉到肩膀,将她整个人裹了一圈,拥进自己的怀抱。
磁润的嗓音轻松而温暖。
“还冷吗?”
伏荏苒回头看他,摇摇头,狭窄的车厢内两人依靠在一起取暖。
他们此时正坐在一辆马车里,马车颠簸并不好睡。
伏荏苒微掀车帘,夜色无月,天地一片漆黑,只有稀疏星点点缀着天际不至于太过压抑。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先离开暮城,去哪儿都好。”
他们已经离开暮城了?
伏荏苒钻出弗諼的怀抱面对着他,那张绝艳的面庞在火光中罩上了一层光晕,依旧好看的惊心动魄。
“发生什么事了?我记得昏迷前……”
钱雪衣一头紫发的模样闪现在伏荏苒的脑海中,她下意识就要站起来,脑袋撞在车顶上,疼得龇牙咧嘴。
她抓过自己的头发对着车厢内微弱的烛光来回看,一肚子的疑问。
“我的头发会变色你知道吗?”
虽然是问句,但她知道弗諼对她了如指掌,肯定知道这事。
仔细回想,她的紫发是在她动怒时,伴随着香气一起变化的,也就是说她动怒时不仅会散发体香,头发还会变色,只是以前不曾察觉。
她怎么会有这种特异体质呢?
钱雪衣的紫发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她也有这种头发变色的特殊体质?
这些疑问还不是最主要的,伏荏苒此时最想知道的是,她的紫发与圣主的紫发有没有什么关系?
看着她一眨不眨盯着自己满是疑问的脸,弗諼揉着她被撞的地方,浅浅一笑,“想问什么直接问。”
话音才落,伏荏苒脱口而出道,“我和圣主是什么关系?”
弗諼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你觉得你们会是什么关系?”
伏荏苒脑子里已经有无数猜测,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大胆,甚至是狂妄,若被外人听到怕是会啐她一脸,但她控制不住那种想法的滋生。
庄主对她的维护态度便是最好的佐证。
“我与圣主是否有血缘关系?我是她……女儿?”
鉴于圣主是孤儿,并且两人差距较大,不可能是姐妹,母女关系最合理。
弗諼半晌没有回答,按揉的动作一刻未停。
他灼灼的目光锁定在伏荏苒满是期盼的小脸上,那般深幽,似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十五年了,圣主很想你。”
他这是肯定了。
伏荏苒一阵恍惚,得到准确答案反倒一下子迷茫起来,又有了更多的疑问。
太宰和圣主是夫妻,生儿育女乃人之常情,为何要隐瞒她是圣主女儿事实,把她变成生母不详的私生女,甚至偷偷摸摸送做他人养女。
她就这么见不得人?
或者因为什么苦衷不能让人知道她的存在?
太宰地位那么高,圣主和圣殿的影响力更是超乎想象的大,难道还护不住她一个小女孩?
若连他们俩的孩子都要偷偷摸摸苟且偷生,那得是怎样的苦衷?
实在匪夷所思。
“那钱雪衣呢,我看见她也是……”
“她是假的,她的头发是染上去的。”
伏荏苒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过在围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弗諼怎么突然带她离开?
弗諼将韩太妃放火、指证太后毒杀先皇、先皇后谋大逆、圣主显形、太后疯癫认罪一系列事情都和盘托出。
伏荏苒抱着双膝安安静静地听着,无需多想都知道这一系列的事肯定是他在背后操控。
这些都是弗諼的计划,将太后从高高在上的太后踩入地狱。
太后谋大逆的罪名已定,再没了翻身的可能,想到她将会面对的下场,伏荏苒不免唏嘘。
白骨垫脚,终将一同被吞噬。
“太后的事已了,你没必要再回皇宫了。而且你的身份曝光,此时不走将来怕是麻烦连连。”
太宰女儿这个身份可不容小觑,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巴结讨好她,更会有居心叵测的算计她。
站的越高往往越是危险。
伏荏苒突然想,或许正是因为太宰和圣主太过耀眼,才不愿将危险带给她,让她平安清净地偏安一隅吧。
“我们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