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神许应你之地。
它明耀天空,宛若光流。
你的智慧,奔腾有若火焰,
你的王冠,高贵似若星辰;
你是先民的王,是神之子民。
世人皆有福了,
因为神与国,智与灵,皆已降临。
——《艾尔诺玛七行诗》,dr3079.1.7,拉堪图
……
康斯坦丝的声音低沉而悠长,它穿过白蔷薇之园的庭院,穿过森林,讲述着六十年前的过往:
“你的祖父,剑圣达鲁斯惊才绝艳,是百年一出的人物。而他的血脉同样高贵,他是流焰之年降生于卡拉苏的许应者,是卡迪洛索家族的骄傲——”
“而你呢?”
“你生于卡迪洛索家族,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殊荣与骄傲,你是幸运的,然而你不知进退,大地剑圣的名头并不能一直庇佑你走下去,卡迪洛索家族在帝国面前也不算什么。”
“我给过你机会了,可惜你没有珍惜——”
白银女王轻轻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少女似的指尖,纤细而又修长,一滴金色的血液从指尖上飞出,轻轻融入前方的虚空之中。
凡人终究无法理解这个世界,那怕他天赋再过出众,但就像是再聪明的猴子也只能在猴子群中称王称霸一样,达鲁斯曾经是那样优秀的应许者,然而他的后人却看不到这样一滴血液从自己身上流出,这便是纯净的血脉,黑铁之民身体中流淌的污浊的血液,又岂能与过去那个光辉耀眼的时代相提并论?
这便是凡世的悲哀。
“那个女人的血脉也有相当程度的纯化了。”女武神之首的布伦希尔德忽然开口道,低沉空洞的嗓音如同低语一般萦绕在众人耳边。
“看来这位女王陛下的实验也并非一筹莫展。”夏尔答道。
只有梅蒂莎并没有在意这个,康斯坦丝的话令这位小公主略微感到有些不快,她说道:“领主大人并没有依靠任何人,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出生,他才二十岁,这样的经历就算再我的族人之中,也足以谱写史诗。”
“到也并非前无古人。”
“我?”梅蒂莎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我比不上领主大人,我再怎么说也是公主,族人在我身上倾注的心血并不比任何人少。”
夏尔笑着拍了拍这位小公主殿下的肩膀,他开口说道:
“人的一生宛若天空的星辰,我们看到繁星点缀夜空,往往忽略了其中最为耀眼的光芒,然而有些人生来就是要明耀一个时代的——”
“愚者们无从知晓这一点,因此历史与书卷中才会写满了神话与传奇。”
这是一个沉重的时代。
凡人们失去了众神的宠爱。
数以亿计的灯火熄灭了,人们借由着对于先贤的敬仰,在黑暗之中艰难前行,他们在苦难之上建立起王国与城邦,在荒野之中点燃了火把。
文明的光辉,终究还是传承了下去。
但人们对于过去仍旧怀着这样或是那样的眷念,有人沉湎在过去中裹足不前,但有人却不愿意在安然的回忆之中沉溺死亡。
有人迈出了脚步,有人先行于众人,正是这样,敏尔人之后,才会有四个帝国屹立于大地之上。
先行者的名字,被篆刻于石碑之上,然而千年的风霜,石碑上的名字终究还是模糊了。
风后圣殿之中,法恩赞的圣宫之中,两对平静的眼神各自显露出沉湎之色,白港之外,钟声回荡着提醒港口之中的众帆准备躲避风暴。
威廉.匹斯特看着满天的暴风雪,邪龙芙西娅庞大的身形正在渐渐淡化,她的声音从满天的雪风之中传来:
“我们元素疆界再见,布加人。”
时刻已至。
三百七十年来沃恩德有一八四十七个许应者降生,其中天选者十三人,近百年来,这个数量增加到了一半,自从第一纪元以来,历史的进程似乎闪耀着天才的名字,每一颗耀眼的星辰,都深刻地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轨迹。
但布兰多没有告诉白银女王:
这并非是凡人的血脉重新纯化的征兆,关于众神的时代也早已永远地过去了,黑暗之龙不会再降临,敏尔人的国终将成为书本之上残缺的字句,一个新的时代的确即将来临,但它带来的不是光辉的过往。
而是血腥的战争。
这便是凡世的塵战。
布兰多举起了长剑,碎片与碎片的空隙之间流露出一丝丝耀眼的金红色光芒,他珍惜的不是别人施舍的机会,而是切切实实的自己身边的人。
可惜这些,他都不会说出来。
因为他明白,对于某些人来说,它们毫无意义。
这是一个只有少数人才明白的道理,用数以万计的流血与死亡总结出来。
最先冲到他面前的是炎眷骑士团的大团长,帝国之门理查德,他举起剑,手中的炎之刃与骑士团长的剑相交,继而发出锐利的鸣响,火星从两把剑的剑刃之上绽射而出,连续三剑,两个人各退一步。
哗啦啦,奥格奥斯王子从废墟之下扒拉出半个身体,灰头土脸地掀开石板爬了出来,血红着眼睛看着这一幕,这是极境的战争,但他却恍若未闻。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苦头,简直是奇耻大辱。
在瓦拉契还有父王压在他头上,但在这里却没有任何人管得住他,这位王子殿下性格之中鲁莽缺陷的一面无限制地被放大了,他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去检查伤势,而是去摸索自己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