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多沉默了片刻。列文.奥内森让他推举安蒂缇娜登基的意思,其实是让南北贵族有一个重新坐下来讨论这个王国的未来与前途的机会。因为安蒂缇娜是西法赫王室遗失在外的血脉,一旦布兰多提出这个提议,首先就必须向贵族议会证明她继承王位的合法性。而作为西法赫王室的一支,北方贵族也有理由参与并见证这一切,并且可能对于一位西法赫王室的后人接过埃鲁因的王位乐见其成。
这样,南方与北方的贵族可能通过议会——而非战争的方式来终结埃鲁因自奥伯古七世离奇身故之后长久以来持续不休的争端。
列文.奥内森深知政客们的秉性,一旦他们坐下来开始争论,那么诉诸刀兵的机会便几近消失了。
但布兰多却不打算这么做。
他先将王长子在信上写给他们的话向芙蕾雅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王长子殿下的办法虽然可以在一时间避免内战与分裂,但如此一来埃鲁因却会回到奥伯古七世所在世的那个时代,尸位素餐的贵族仍旧像是蛀虫一样蛀蚀着王国的根基,我们将它表面裱糊得再好,但难保埃鲁因次次好运,这样下去终有一****会轰然倒塌。
芙蕾雅点了点头,作为一直以来追寻着公主殿下与布兰多理想前进的人,她最能够理解两人所理想中的埃鲁因是怎么样的——它或许很遥远,但绝非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轻声问道:“那么布兰多,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有一个想法,”布兰多想了一下,答道:“埃鲁因需要的不是某一个强权者一时为它定下的规则与秩序,我今日可以庇护王国前进,但我不可能****庇护它左右,王国的臣民们也总要自己选择他们的前路与命运。”
“这个古老的王国曾经有许多位国王,西法赫家族与科尔科瓦家族轮流统治了它近千年,两个家族都拥有深厚的威望,今天格里菲因公主与列文殿下都深明大义,既然如此,埃鲁因为什么不可以有两个或者更多的决定它命运的人?”
芙蕾雅吃了一惊,瞪大眼睛道:“布兰多你的意思是……?”
“哈鲁泽无意王位,那就让格里菲因公主、列文殿下和安蒂缇娜联合起来,组成三王议会,再从现在的贵族议会中重新选出议员,共同参与这个议会,他们各自代表三个古老家族的意志,西法赫王室、科尔科瓦王室、地方贵族,王室与贵族们立下神圣的誓约,共同执掌埃鲁因的命运,他们讲彼此守候,若有任何一方有违这个誓言,那么它将为所有人所唾弃。”
“可这样……真的可以吗?”芙蕾雅怔怔地问道,布兰多所提出的这个建议有些超乎她的想象,但仔细想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布兰多没有立即回答,这个议会制是好是坏,今天还未必看得出来。但它首先能够结束埃鲁因长久以来的争端与分裂的危机,更关键的是,是在人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让他们习惯共同讨论决定王国的命运,而不是将王国的未来托庇于某个权势滔天的领主或者国王之下。
而终有一天,这颗种子会在埃鲁因生根发芽,从贵族政治过渡到平民政治,只有到那个时候,先君埃克的理想才算是得到了实现。
当然,布兰多从未想过一蹴而就。至少在当下,埃鲁因的贵族领主与王室仍旧需要强大的力量。只是这种力量不能一家独大,而需要制衡,三方议会甚至四方议会就是最好的制衡手段。只要埃鲁因能够支撑过这场整个沃恩德所共同面对的灾难,那么这个贵族与王室之间的约定就会深入人心。
芙蕾雅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这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布兰多……王党们不会同意的,他们经营了许多年,科尔科瓦王室好不容易才掌握了南方,他们要通过王室一展自己抱负,怎么会容许其他人来瓜分蛋糕?”
成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之后,芙蕾雅的见识也今非昔比,一眼便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布兰多不屑地摇了摇头:“王党的抱负曾经很崇高,但他们中的大多数如今已经变质了,因为缺乏监督者,除了欧弗韦尔、马卡罗等少数人之外,还有谁在坚持先君埃克的理想?不折手段的人,最终会变得不折手段的贪婪,他们连我都无法容忍,何况三王议会?”
“那……”芙蕾雅不解道。
“没有变革是一番风顺的,芙蕾雅,”布兰多默默地将哈鲁泽与公主殿下的信折起来,然后交到这位女武神手上:“你把我的意思带回去,告诉格里菲因公主,她会明白应当怎么做的。”
已经有无数人为埃鲁因流血牺牲,而今,断头台上终于轮到了王国的贵族们,作为先君埃克所许意带领子民前行的先古贵族们的后代,今天必须用鲜血来证明自己的合法性。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改变埃鲁因的命运,也必须是最彻底的一次,”布兰多将信交到芙蕾雅手上时,继续说道:“我给王国留下了变革之后的白狮军团,瓦尔哈拉的舰队,又带回了先君的狮心剑与白狮卫队,埃鲁因未来会向南继续扩张,终有一日,它可能会成就帝国的霸业,我相信它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布兰多?”芙蕾雅吃了一惊:“你要离开我们吗?”
布兰多摇了摇头:“不,我哪也不去,芙蕾雅。只是你要明白,瓦尔哈拉的力量不可能时时刻刻影响着埃鲁因,你明白吗,我要建立的不是依托于我之下的傀儡,而是一